他眼中寒光一閃。
“故意激怒本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許多疑點便豁然開朗。
時機太過巧合,李自成大軍壓境,他多爾袞剛秘密抵達遼西前線,魏淵就送來一封幾乎等同於宣戰的信?
內容太毒,“漢夷有彆”、“逍遙王爺”、“引虜入關”……每一句都精準地踩在他的痛點和野心上,簡直是為激怒他量身定做!
目的可疑,激怒他多爾袞,除了讓他不顧一切衝向山海關,還能有什麼好處?難道魏淵想讓他和李自成在山海關下撞個兩敗俱傷?
“驅虎吞狼?坐收漁利?”
多爾袞喃喃自語。
“好個魏淵!好毒的算計!差點著了你的道!”
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若真被憤怒衝昏頭腦,不顧一切猛攻山海關,無論勝負,他這8萬精銳必然損失慘重,到時拿什麼去收拾李自成?拿什麼去奪取天下?
“傳令!”
多爾袞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威嚴。
“全軍,於連山城外紮營!深溝高壘,嚴密警戒!哨探前出五十裡,嚴密監視山海關及李闖動向!沒有本王命令,不得擅動一兵一卒!”
他決定暫緩攻勢,靜觀其變,讓魏淵和李自成先鬥個你死我活!
就在多爾袞剛剛調整好戰略,準備穩坐釣魚台時,一匹快馬帶著魏淵的第三封信,風塵仆仆地衝進了連山城。
當親兵將信呈上時,多爾袞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他幾乎可以預見又是一封充滿挑釁或詭計的文書。
然而,拆開信後,內容卻讓他大感意外——這封信的語氣,竟與那第一封“求援信”如出一轍,甚至更加“情真意切”和“委屈巴巴”!
“大清攝政王殿下尊鑒:
前番第二封書信,字字句句,皆非淵之本意!實乃城中宵小作祟,吳三桂等頑固之輩,勾結部分不明將吏,趁淵不備,竟以刀兵相脅,逼淵寫下那悖逆狂言,意圖斷絕殿下馳援之路,陷我山海關於絕境!彼等鼠目寸光,隻念私仇,不顧大局,險些釀成大禍!幸賴將士忠義,淵已雷霆手段,將為首作亂之吳三桂黨羽儘數擒拿鎮壓!如今關內肅清,上下同心,皆翹首以盼殿下天兵!淵,對殿下之忠心,天地可鑒!前番割讓遼東、約為兄弟之國、永世修好之諾,字字真心,絕無更改!殿下乃當世雄主,必能明辨忠奸,洞察淵之苦心與無奈!時機緊迫,李闖大軍已近在咫尺!懇請殿下速發天兵,即刻入關!淵已在關內掃榻相迎,備下犒軍之資,隻待王師駕臨,裡應外合,共破流寇!若再遲疑,恐生變故,悔之晚矣!萬望殿下明察速斷!切切!您忠貞不渝的盟友魏淵,泣血頓首,再拜”
信寫得“情真意切”,解釋了第二封信是“被逼無奈”,強調現在“叛亂已平”、“上下同心”,並急不可耐地催促多爾袞“即刻入關”!
仿佛山海關的大門已經為他敞開,就等他來摘桃子了。
多爾袞的狐疑:催命符還是請柬?
看著這封信,多爾袞非但沒有被“感動”或“說服”,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一股比之前更深的疑雲籠罩心頭!
信中的解釋太過兒戲,“吳三桂黨羽脅迫”?吳三桂在山海關有多大能量,能脅迫手握重兵的魏淵寫下那樣一封足以引發國戰的信?這借口簡直是把多爾袞當三歲小孩糊弄!
態度急轉直下,從第二封信極致的羞辱,到第三封信極致的熱情,這轉變快得離譜,毫無鋪墊,透著濃濃的虛假!
催促的又過於急切,“即刻入關”、“掃榻相迎”、“隻待王師”……
字裡行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灼和陷阱的氣息!
仿佛山海關不是一座雄關,而是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陷阱!
強調“裡應外合”,魏淵越是強調他會在關內“接應”、“裡應外合”,多爾袞就越覺得這是個圈套!
誰知道山海關內等著他的是“犒軍之資”,還是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和火器陣?
“嗬嗬嗬……”
多爾袞發出一陣低沉而充滿諷刺意味的冷笑。
“魏淵啊魏淵,你這戲,演過頭了!”
他隨手將那封“深情呼喚”的信丟在案上,眼神銳利如刀。
“先是激怒本王,想讓本王去和李闖拚命。見本王不上當,按兵不動了,又立刻換了副嘴臉,裝成無辜的小白兔,急吼吼地催本王入關?”
多爾袞踱到窗邊,望著遠處山海關隱約的輪廓。
“你越是催,就越說明你心虛!說明你害怕本王和李闖聯手,或者說明你根本沒把握單獨對付李闖,想拉本王下水替你擋刀?甚至關內根本就沒平定,你想引本王入關,讓本王和李闖在你家門口打起來,你好坐收漁利?”
無論哪種可能,都讓多爾袞感到極度的危險!
“傳範文程!”
多爾袞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