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推開人群走出來,左臂上一道刀傷還在流血。他上下打量著薑淮,冷笑道:“通判大人?興安府的官兒從來不管我們邊民的死活,今天倒稀奇了。”
“為何械鬥?”薑淮沉聲問。
“為何?”壯漢指著河對岸的牧民,“這些胡虜占了我們的水源,斷了灌溉渠!莊稼都要旱死了,他們倒好,帶著牲口來喝水!”
牧民中走出一個老者,用生硬的漢話反駁:“河是長生天賜給所有人的!你們的渠挖到了我們的草場,羊群沒了草吃,冬天怎麼活?”
“對啊!怎麼活!”
雙方又開始叫罵起來,眼看衝突再起。
薑淮正要再勸,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約莫二十餘人,清一色的鐵甲彎刀。
“是興安守軍!”有人嚷道。
騎兵轉瞬即至,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軍官。
他掃視一圈,目光在薑淮身上略作停留,隨即厲聲喝道:“聚眾械鬥,按律當斬!還不速速散去!”
邊民和牧民似乎對這隊騎兵頗為忌憚,雖然滿臉不忿,但還是慢慢退開。
那軍官這才下馬,走到薑淮麵前抱拳行禮:“末將興安府守備營百戶王猛,參見通判大人。同知大人聽說您這幾日到任,特命末將來迎。”
薑淮點點頭,指著正在散去的民眾:“這些人為何械鬥?地方官為何不加管束?”
王猛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邊塞之地,漢胡雜處,這種事三天兩頭就有。隻要不鬨大,官府也懶得管,因為管也管不過來。”
薑淮心頭一震,在中原,民間械鬥可是大案,地方官輕則丟官,重則問罪。
而在這裡,竟然成了家常便飯?
看著河灘上留下的血跡和幾具無人理會的屍體,薑淮突然明白了皇上為什麼要派他來。
興安府通判這個職位,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艱難得多。
去興安府的路上,薑淮沉默不語。王猛倒是健談,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這裡的情況。
但話裡話外都透著對邊民的輕視和對牧民的敵意。
“大人不必為那些刁民煩心,:王猛滿不在乎地說,“草原上的胡虜,山裡的邊民,都是些不知王化的野人。殺幾個,剩下的就老實了。”
薑淮皺眉:“朝廷設官牧民,當以教化為主,豈能一味鎮壓?”
王猛嘿嘿一笑,不再多言,但眼中的不屑卻很明顯。
天色漸暗,興安府終於出現在視野中。夕陽下,那座灰黑色的城池如同蹲伏的巨獸。城門上方“興安府”幾個大字已經斑駁不清,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薑淮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冠。
……
此刻,興安府府衙。
“趙大人,剛接到驛報,薑通判的車駕已到長亭,比預期早!”一旁鄧經曆道。
趙知府起身,“那走吧!我們去迎一迎!”
半個時辰後,一隊人馬出了城門。
趙知府眯眼望向遠處。
城門口有一些百姓也看著這邊。
“知府大人等在城門口,這是在乾什麼呢?”
“聽說是迎接我們府新的通判大人呢?”
“什麼?又來了新通判。”
“可不是!”
“朝廷速度夠快的啊!這又派來了!可彆又是一個貪官啊!”
“可不是,看看這個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