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策聽完,精明的老眸也閃過一絲陰鷙,手指摩挲桌沿。
“大人明鑒。家兄上月才從南邊運來一批治療天花的珍貴藥材,若那薑淮說的這牛痘之法盛行,這批貨怕是要砸在手裡。”
“何止你段家?”周正青也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推給段策,“我周氏藥行今年囤積的天花藥材價值三萬兩白銀。若百姓都去接種那勞什子牛痘,這些藥材與廢草何異?”
梁遠此刻正在隔壁“望月閣”包廂內,貼著牆根認真傾聽。
他聽完心怦怦直跳,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透過屏風後那道年久失修的木板縫隙,他恰好能看到周正青那張陰沉的臉。
“那薑淮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修撰,仗著皇上賞識就敢如此放肆。”
“是啊!”那段策也咬牙切齒道,“大人,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理。”
周正青聽完,眯起眼睛,從懷中取出一份奏折草稿。
“明日禦前會議,我會以民間流言,百姓恐慌”為由,請求皇上暫緩推廣,你需在旁附和。”
段策連連點頭,卻又遲疑道:“可皇上對薑淮頗為信任,若單憑此理由...”
“愚蠢!”周正青壓低聲音,“太醫院掌管天下醫政,若我們聯名上奏,皇上豈會不顧?況且...”他陰森一笑,“除了此流言,我還會命更多人在民間散布消息,說那牛痘會讓人長出牛角牛尾。”
梁遠聽到這裡,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果然那些流言就是他們傳出來的。
那些道貌岸然的太醫竟會如此卑鄙。
梁遠心中暗罵的同時又暗暗讚歎,“高!實在是高!百姓最是迷信,聽聞這等傳言,必定避之不及。”
出了酒樓,梁遠一路小跑回府。
“老爺!如您所說。”梁遠一頭衝進書房。
薑淮正伏案疾書,桌上堆滿了關於牛痘接種的記錄。
薑淮抬起頭,臉上帶著倦容,“梁遠,何事如此慌張?”
梁遠顧不上行禮,將門關嚴後,一五一十地將聽到的信息一一道來。
隨著他的講述,薑淮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果然如此...那些流言是他們傳出來的,我是說呢,怎麼會風向全都一致!果然是有人在引導。”
薑淮放下毛筆,起身走到窗前。“我早該想到,牛痘之術動了有些人的利益。”
梁遠急道:“少爺,我們該如何應對?”
薑淮想了想,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據他所知,段太醫有個五歲的孫子,
如果讓段太醫的孫子感染,那他必定會想辦法接種牛痘,既然他的孫子都接種了,自然傳言就破了,百姓也不會再恐慌。
藥材也不會有人再買了,畢竟幾十兩一錢的藥材,大部分百姓都是買不起的。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隻有真的觸及到自己切身利益,才會改進。
除非段太醫堅持不給自己孫子接種牛痘,他總不會為了賣藥,置自己孫兒的性命於不顧吧。
雖然拿孩子做籌碼確實有些惡毒,但不這樣,牛痘根本無法推行。
你先不仁,那就彆怪我不義了。
“不過,大人用什麼辦法讓他孫兒感染天花呢?”一旁梁遠問。
薑淮想了想,過不久是宮宴,據他所知,段策也會帶著孫兒來宮裡。
隻要他拿些曾經皇長孫分泌物的東西,給那孩子玩兒,他自然會感染上。
梁遠點點頭。
…………
幾日後,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