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兒!冠兒你怎麼了?”此刻,段府,段濟,段策的獨子。
段冠的父親抱著高熱的兒子,手足無措。
段策聞聲趕來,一見孫子通紅的麵頰和微微抽搐的身體,心頭猛地一沉。
不會是……
最近京城裡天花肆虐!
“父親?這...這不會是...”段濟聲音發顫,不敢說出那兩個字。
段策麵如死灰,緩緩點頭:“是……是天花。”
這幾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段府上空。
片刻死寂,段濟的妻子差點昏厥,丫鬟婆子們也尖叫著四散奔逃。
段策強自鎮定,厲聲喝道:“慌什麼!老夫行醫四十載,什麼病症沒見過?”
隨後他看向一旁的段濟,“濟兒,你立刻去藥房取犀角,麝香、牛黃...再派人去周府,請周院正過府一敘!”
夜深,段冠的高燒絲毫未退。
周正青接到消息趕到段府。
之後將段策拉到一旁:“段太醫,令孫這症狀來勢洶洶,恐怕...”
“周院使!”段策一臉嚴肅的抓住他袖子,眼中布滿血絲,“周院使,您作為太醫院院使,一定有辦法救我孫兒!那些珍貴的藥材,不管多貴...”
周正青聽完歎息搖頭:“若是之前,或許還有救。但現在...”他瞥了眼內室方向。
送走周正青後,段策獨自站在藥房裡,對著滿牆的藥櫃發呆。
這些年來,段家靠著治療天花的藥材不知斂了多少財富。
那些動輒幾十兩銀子一錢的珍稀藥材,有多少真的救了人命?
而現在,麵對親孫子的性命,這些藥竟毫無用處!
“父親。”段濟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聲音冰冷,“您不是說天花不難治嗎?不是說咱們家的藥材是治療天花的奇效藥嗎?怎的現在還要去請周院正?”
段策轉身,看見段濟眼中的怨恨,心頭一顫:“濟兒,你...”
“我查過了!”段濟神情鄭重,猛地提高了聲音,“宮裡皇長孫感染了天花,接種過牛痘後,幾日便好轉!而冠兒...”他的聲音哽咽了,“冠兒現在渾身滾燙……還不知道……”
段策一聽,眼眸瞪大,頹然坐倒在太師椅上。
他想起來了,宮宴那天,段冠和皇長孫玩過。
兩個人還無比親密的模樣,一定是那天感染的。
內室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冠兒!冠兒你醒醒!”
父子二人慌忙衝進去,隻見段冠麵色潮紅加重,段濟的妻子跪在床邊,哭得快背過氣去。
“父親,夫君,冠兒....冠兒可怎麼辦啊?那些藥,那些藥不是有用嗎?”段母哭的淚流滿麵,眼睛腫成核桃。
那些藥有沒有用隻有段策一個人心裡清楚。
家裡人也知道段策這段時間一直反對牛痘之事。
突然段母哐當一聲,跪在地上,“父親,不能再等了,咱們去求薑大人吧!滿京城隻有他能治天花!大家都說接種那個牛痘才是治療天花的神藥!”
段策聽完眼前一黑,扶住門框才沒倒下。
去求薑淮?那個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
明明自己當初極力反對牛痘的,如今他孫兒卻隻能接種牛痘才能活命。
這是天意嗎?
老天似乎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父親!”段濟也跪了下來,重重磕頭,“求您了!為了冠兒,放下身段吧!去求薑大人!去求他啊!不然您真要眼睜睜看著您的親孫子去死嗎?”
段策看著兒子雙眼通紅,額頭都磕得發紅。
再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孫子,老淚縱橫。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老太醫,隻是一個絕望的祖父。
沉默良久,他終究還是放下了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