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覺又過去數月,時值秋深,天氣日漸轉涼。
“唉,孔子說治人者勞心,治於人者勞力,這話也不儘然啊。”
午後,滁州城,原知州府邸書齋。
郭洺端坐案前,望著案上堆滿的,批一天還沒批完的幕僚們送來的文書,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後腰,不禁悠悠一歎。
這段時間來他可謂忙碌到了極點。
首先是整合郭子興舊部,在他的調配下,老頭子那七千兵馬,被擴編為三營,分彆由張天佑、郭天爵,以及邵榮統領;
整合完兵馬,郭洺立刻下令,命眾將領兵向滁州所轄各縣行進。如今滁州城北麵的來安,南麵的全椒兩縣,皆被攻下,再加上之前的定遠,郭洺手中已經有了四座城池;
有了地盤,自然要繼續擴大勢力,所以招兵買馬不可避免。隻不過郭洺走的是精兵簡政路線,有意控製麾下兵馬的數量,因此他手中的兵馬總數,此時隻勉強四萬出頭。
“呼……累死老子,總算批完了!”
書案前,批完文書的郭洺,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四肢,準備到後院那邊,看看工匠們打造出了多少火器——
這幾個月,除了日常軍務之外,他最重視的便是此事,隔三差五便要和工匠們聚在一起,解決對方遇到的問題。
在郭洺的悉心指導,以及眾人的辛苦努力下,顆粒火藥、火繩槍、弗朗機小火炮等物,已相繼被製造出來,並試射成功。由於這些火器威力巨大,當時還在軍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隻可惜,郭家軍目前還條件有限,暫時不能進行量產。
“大帥,李先生來了,正在堂上等候。”
“好,快帶我去見他。”
郭洺剛出書齋,還沒走兩步,便見幾個親兵過來稟報。
…
“先生來得巧,本帥這裡正好有事,打算找你商議呢。”
府邸前堂,見了李善長,郭洺一麵命人給對方上茶,一麵開口道“我欲打造一批火器,需要大量硝石、硫磺、木炭,還有生鐵和熟鐵,請先生想想辦法,替我搜羅一些。
“遵命,在下回去馬上安排人去做。”
郭洺對火器的重視,李善長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怠慢,不過他此來,卻是有另一件急事,頓了頓,忙道
“上位,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如今咱們的四萬將士,馬啃人嚼,急需糧草,還有禦寒用的冬衣……”
郭洺聞言,眉頭緊皺道“來安、全椒那邊,原來的官府沒留下點糧食布匹麼?”
“沒有。今年滁州一帶,旱蝗相仍、災荒遍地,再加上兵亂,百姓大量逋逃,官府根本征不上什麼賦稅。”
李善長歎了口氣道“目前我軍剩下的存糧,隻勉強夠吃一個月,這還是上位有遠見,沒有胡亂招募兵馬的緣故。”
“這麼說,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聽說南邊的和州還算安定,沒有受災荒和兵亂波及,上位若能在冬季來臨前,發兵把和州城打下來,糧草之事應能迎刃而解。”
郭洺聽罷,搖頭道“不妥。我先前派人探查過,那和州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關鍵還駐紮著上萬元兵。倘若我們發兵過去,一時打不下來,入冬就更不好辦了。”
“其實在下也有這層憂慮,所以才來求見上位。”李善長悠悠一歎,接著道“可是除此之外,難道我們還有其他法子麼?”
“容我仔細想想。”郭洺坐在官帽椅上,用手指敲了敲扶手,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忽睜開眼道“其他法子,倒也不是沒有。”
“上位有何良策?”李善長十分好奇。
“百姓沒糧了,不代表士紳大戶沒糧。”郭洺淡淡一笑道“這些人肯留在本地,不去逃荒,就說明他們肯定有辦法度過災年。”
“上位的意思,莫非是……”李善長聽了這話,忙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這些地主豪強,乃是咱們治理地方的基石,將來不論收稅,還是征發徭役,沒有他們便什麼也做不成,您這樣豈不是飲鴆止渴麼?”
“先生說的那是太平時節,如今是亂世,什麼都可以推倒重來。”郭洺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況且您太瞧得起那幫軟骨頭了,他們的能耐,也就平日欺負欺負鄉中百姓,麵對我們手裡的真刀真槍,又敢如何?”
“像那班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東西,你表現得越客氣,他們越不拿你當一回事兒,隻有鞭子結結實實地抽在身上,他們才知道聽話,當年蒙古人就是這麼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