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盞紙燈籠在院中枝椏上搖晃,慘白的火光透過薄薄的紙壁暈開一小圈光影,在那光影之下,一站一坐兩抹人影,隻憑背影,原主便分辨出了那坐在藤椅上的人。
那是她的夫君。
原主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夫君半夜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他身邊站著的那人又是誰?看上去高大壯猛,還挺駭人的。
陣陣冷風從院中穿庭而過,將一陣低泣嗚咽聲帶到了原主耳邊。
是一陣幽咽的女子聲音。
不待她細想,那聲音由低驟然拔高,近乎尖利的嗓音幾乎要戳破她的耳膜。
與此同時,沉悶的錘擊聲與清晰的骨肉斷裂的聲響一同響起,在那驚恐哀叫的聲音如攀岩一般逐步升高之時,隻見那身壯如牛的男人一拳揮下,刹那之間,尖叫聲驟然消失,隻餘下絲絲縷縷的血腥氣息飄蕩開來,幽幽飄入原主的鼻腔,猶如她自己喉間湧起的血氣,令人作嘔。
駭人的一幕真實發生在自己麵前,原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嬌小姐,哪裡見過這般局麵,驚慌之下,扶在門框上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破敗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本就掛在半空中蕩蕩悠悠的鐵鎖哐當哐當撞擊著門麵,在寂靜黑夜中,聲音尤為清晰。
那一刹那,她的麵容上幾乎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而庭院中的二人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她,齊齊將頭轉了過來。
跑!
那是她下意識的反應。
可一介弱女子的身手怎敵得過兩個習武的男子?
原主不過剛邁出幾小步,便有一隻粗糲的手一把薅住了她的頭發,將她硬生生扯了回去。
頭皮猶如被剝離的痛楚也壓不過內心的恐懼。
下一瞬,一張充滿血氣的猙獰麵容便出現在了她眼眸中
——方才庭院中站立著的男子,便是此人了。
綠環與碧桃在驚叫著撲過來時已被一掌打暈,此刻唯有她一人麵對著這恐怖的場景。
寧實安閒庭信步般款步而來,他每走一步,都像是死亡鐘聲敲在她心上,一步,一下,越來越響。
沒了這二人的遮擋,她此刻看得清清楚楚。
那庭院中的女子,悠悠蕩在半空之中,手腕上的繩索一端吊在粗壯樹乾上,另一端已深深嵌入她的肌膚之內,血流順著腕子蜿蜒下整條手臂,她低垂著頭,長發遮掩了麵容,血流滴滴答答從她腳尖流下,滴入深色土壤之中,風一吹,那身體晃晃悠悠,明明白白地映在了原主的眼底。
“夫人真是不乖,大夜裡不睡覺,跑來這邊做什麼?”
寧實安的聲音依舊溫潤,而在此刻,卻猶如地府來的索魂厲鬼,聲聲喚著她的名字,欲取她性命。
“我……我隻是被夢驚醒了,出來轉轉……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原主嚇得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地解釋著,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將眼神從那屍體上移開。
可寧實安二人又如何會相信她的話。
隻見寧實安頗為苦惱地搖了搖頭,提著原主的大漢便得了指令一般,將手從她的發上移向她脆弱的脖頸。
原主隻來得及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便聽一聲脆響,她脖子一歪,頃刻之間便沒了氣息。
而地上癱軟昏倒的兩個丫鬟,自然也難逃毒手。
那方不知埋了多少冤魂的小院,在那一夜,又多了幾縷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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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晨光熹微,魚璃緩緩睜開眼,便見小係統蜷縮在自己臂旁,睡得正香。
大反派早已去上朝,室內依舊昏暗,魚璃懶洋洋地睜眼望著簾帳,享受清晨的須臾安寧。
又待片刻,帳外窸窸窣窣地有了些許動靜,簾帳一角被人輕輕掀開,是綠環已備下了水,來叫魚璃起床。
小係統警惕地睜開了眼,見是魚璃發出的聲響,便垂下了腦袋,一翻身,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魚璃早已洗漱完畢,正與大反派吃著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