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斷了一隻手的精瘦漢子,看到大當家就這麼死了,連手臂的痛苦都忘記了,驚恐的看著大當家的屍體倒地。
八品巔峰的大當家,毫無還手之力,這神秘的黑袍人,必是六品以上的高手!
他什麼也顧不得了,飛快的向著洞外逃竄。
但跑著跑著,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似乎距離洞口越來越遠了。
精瘦漢子的腦袋飛了出去,無頭屍體跌落在洞口之前。
與此同時。
林宣砍翻了最後一名站著的山賊,自己也覺得一陣眩暈,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黑袍人緩步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淡淡道:“勉強及格,今夜若不是我在,你已經死了。”
林宣閉上眼睛,大口的喘著粗氣。
今晚倘若不是有他在,自己恐怕已經交代在這裡了。
不過,沒有這黑袍人在一旁護法,他也不會來這裡。
此刻,他的腦海一片混亂。
一個晚上,數十條性命,在他手中終結。
從一開始的恐懼,不適,到後來,他已經變的逐漸麻木。
尤其在麵對二十餘人的圍攻時,他根本考慮不了那麼多,即使手中的長刀已經卷刃,他依舊在本能的揮砍。
山洞之中,充滿了濃濃的血腥氣。
這裡林宣一刻鐘也待不下去了,每次呼吸,他都有一種嘔吐的衝動。
林宣強撐著身體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向著洞外走去。
走出溶洞時,遠方的天邊,已經出現了第一抹亮光。
天快亮了。
黑袍人手中拎著兩個人頭,跟在林宣的身後。
林宣回頭看了一眼,黑風洞的大當家和二當家,隻剩下兩個腦袋,正瞪著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無神的看著他。
黑袍人將兩個人頭遞過來,說道:“把這兩個人頭帶回去。”
“嘔!”
林宣沒有去接,腹中再也忍受不住的翻江倒海,扶著洞口的一棵樹狂吐,直到將膽汁也吐了出來,還忍不住的乾嘔。
黑袍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出息,這點場麵,就將你嚇成這樣了?”
林宣沒有回應,也沒辦法回應。
等到終於緩過勁來,他才站直身體,扒下了洞口另一名哨衛身上的衣服,同時將自己身上已經破碎成絮的衣服脫了下來。
黑袍人沒料到這一幕,猛然轉過身,沉聲道:“你乾什麼!”
林宣有氣無力道:“我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吧?”
大家都是男人,自己的身體,他也不是沒見過,至於反應這麼大嗎?
還是他看到自己這具年輕的身體,自慚形穢了?
洞口側麵,有一個淺淺的水潭,林宣不著寸縷的走過去,開始擦拭身上的血跡。
他的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有的還在向外滲著血。
修行鎮嶽功的身體,雖然異常強悍,但也不是不會受傷。
不過,這些傷口看似恐怖,卻隻是些皮外傷,並不怎麼嚴重。
林宣轉過身,看向那黑袍人,問道:“大人,您有沒有療傷的丹藥?”
黑袍人背對著他,淡淡道:“沒帶。”
林宣本想先穿上臨時借來的衣服,等到回靖邊司時,再問問吳百戶有沒有療傷丹藥,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回頭,表情無比震驚的盯著那黑袍人。
這黑袍人的聲音,一直是沙啞且粗糙的,給人一種砂紙摩擦瓦礫的感覺。
但剛才那一句“沒帶”,卻分明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一直以來,黑袍人在林宣心目中的形象被徹底顛覆,他有些難以接受,震驚道:“大,大人,你是女的?”
黑袍人摸著自己的喉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今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幻音丸的藥效已過,她忘記了再次服用。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她再次開口,聲音清脆悅耳:“我何時說過我是男人,頂級的密諜,不應該輕易的被人知曉年紀和身份,我難道沒有教過你嗎?”
林宣一時無言。
教過是教過,但或許是當局者迷,他從來沒有往這黑袍人身上聯想過。
在他的潛意識中,這黑袍人應該是一個花甲之年的糟老頭子,有著一張滿是皺紋的陰險麵龐……
難道說,一直以來,威脅恐嚇他的,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回過神之後,林宣緩緩低下頭,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人中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