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縫閉合的刹那，楚瑤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無形的力量揉碎。她踉蹌著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後背的老者屍體傳來僵硬的觸感，讓她猛地打了個寒顫。逆命之劍脫手落地，在地麵劃出一串火星，劍身上的紫金色符文與她冰藍色的異能交織，在昏暗的通道裡映出斑駁的光影。
“咳咳……”她捂住嘴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劍鞘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通道兩側的石壁布滿青苔，濕漉漉的石縫裡不時鑽出通體透明的蠕蟲，在火把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銀光。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與潮濕泥土的混合氣味，遠處傳來隱約的滴水聲，如同有人在黑暗中計數。
楚瑤掙紮著背起老者，手指觸到老人冰冷的皮膚時，突然摸到他懷中硬物。她顫抖著掏出一個青銅羅盤，盤麵上刻著守劍盟的劍徽，指針卻指向與總壇相反的方向，邊緣還刻著一行極小的篆字：“墨隱於火，劍藏於書”。
“墨長老……”她喃喃自語，將羅盤塞進衣襟。逆命之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在地麵上輕微震動，指向通道深處的岔路口。左側通道飄來淡淡的檀香，右側則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聲，仿佛有無數牙齒在咀嚼骨頭。
就在她舉棋不定時，左側通道突然傳來腳步聲。楚瑤瞬間凝聚冰刃，卻見一個身披灰袍的老者推著書車緩緩走出，蒼白色的胡須垂到腰間，手中的銅鑰匙串叮當作響。“小姑娘，深夜闖藏經閣可是死罪。”老者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渾濁的眼睛在火把下閃爍著精光，“不過看你背著的是林老鬼，倒是可以通融一二。”
楚瑤的冰刃驟然指向老者咽喉：“你認識前輩？”
灰袍老者突然笑了，笑聲震落頭頂的水珠：“二十年前，就是這老鬼把我鎖進藏經閣的。”他掀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青銅鐐銬，上麵刻著與羅盤相同的劍徽，“老夫墨淵，守劍盟的叛徒。”
楚瑤的冰刃抖了一下：“你就是墨長老？”
“虛名而已。”墨淵彎腰撿起逆命之劍，手指撫過劍身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顫抖，“這是……逆命劍？秦家的小子還活著？”他猛地抓住楚瑤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他體內的深淵之力是不是開始反噬了？”
少女突然抽回手，冰藍色的瞳孔泛起寒霜：“你怎麼知道？”
墨淵歎了口氣，推著書車轉向右側通道：“跟我來。”書車碾過地麵的骨骼發出“哢嚓”聲，他的聲音低沉如耳語，“二十年前，我親眼看著秦戰把深淵封印在剛出生的兒子體內。”
楚瑤的呼吸驟然停滯。她踉蹌著跟上書車，後背的老者屍體仿佛變得更加沉重。通道兩側的石壁逐漸出現壁畫，第一幅畫著身披金甲的戰士刺穿深淵巨眼，第二幅則是嬰兒被無數鎖鏈纏繞，最後一幅被人用利器刮去，隻留下模糊的劍痕。
“林老鬼沒告訴你吧？”墨淵突然停下腳步，指著第三幅壁畫的殘痕，“這裡畫的是雙生瞳的真相——根本沒有什麼克製之法，因為它本身就是封印的鑰匙。”他轉身麵對楚瑤，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秦戰當年騙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兒子。”
少女的冰刃“哐當”落地。她想起秦九霄每次失控時的痛苦模樣，想起暗瞳堂主說的“地獄大門的鑰匙”，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不可能……前輩說這裡有克製之法……”
“那是讓你活下去的理由。”墨淵推著書車繼續前行，書車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老鬼知道，一旦你帶著真相找到秦家小子，你們兩個都會被守劍盟滅口。”他突然掀開一塊石板，露出通往地下的階梯，階梯兩側的火把自動亮起，照亮壁龕裡排列整齊的骷髏頭。
楚瑤盯著那些骷髏頭，發現每個顱骨的眼眶裡都嵌著半塊玉佩，合在一起正是守劍盟的劍徽。“這些是……”
“被滅口的知情人。”墨淵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包括十年前本該殉職的銀甲衛——他們發現了盟主與深淵的交易，所以才被偽裝成戰死。”他突然轉身，銅鑰匙串直指楚瑤心口，“現在你還要知道真相嗎？”
少女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冰刃：“我要知道如何救秦九霄。”
墨淵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通道裡回蕩不絕：“好！有秦家小子的倔脾氣！”他推開最底層的石門，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房間中央的青銅鼎裡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火苗中浮現出無數文字。
“這是‘燼火’，能燒儘一切謊言。”墨淵將手掌懸在火焰上方，火苗突然竄起，在牆壁上投射出詭異的影像——一個身披盟主長袍的人影正在用血繪製陣法，陣法中央躺著的嬰兒，胸口有著與秦九霄相同的胎記。
楚瑤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影像中的盟主轉身時，左眉骨上的劍形疤痕在火光下清晰可見，竟與追殺他們的銀甲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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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秦九霄正踏著銀甲衛的屍體走向灰黑色漩渦。暗紫色霧氣在他掌心凝結成利爪，每走一步，地麵就裂開一道深溝。他能感覺到深淵的呼喚越來越清晰，那些與守劍盟晨禱詞相似的吟唱，其實是用古老深淵語編寫的獻祭咒文。
“原來你們早就和深淵勾結了。”他低聲呢喃，左眼的紫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下頜。前方突然出現三座祭壇，每個祭壇上都綁著一名銀甲衛，他們的胸口刻著劍徽形狀的血陣，鮮血正順著凹槽流向祭壇中央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最頂端是“秦戰”二字，下麵則是無數銀甲衛的姓名，最後一行是尚未刻完的“秦九霄”。
“嘖嘖，家族榮耀啊。”暗瞳堂主的聲音從祭壇後方傳來，他的半個身體已經化作黑霧，手中的黑色羅盤懸浮在半空，“你父親自願成為第一個祭品，換來了守劍盟十年的安寧。現在輪到你了，是不是很感動？”
秦九霄的利爪驟然捏碎身旁的岩石：“我父親不是叛徒！”
“那他為什麼要把深淵之力封進你體內？”暗瞳堂主狂笑起來，黑霧中伸出無數隻手，指向石碑上的血陣，“這是‘噬魂獻祭’，每代秦家血脈都是封印的容器。你以為雙生瞳是天賦？那是深淵在你體內覺醒的征兆！”
秦九霄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那種混雜著愧疚與決絕的目光，此刻終於有了答案。他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紫金色力量與暗紫色霧氣在體內瘋狂對衝，皮膚下的血管暴起，如同一條條掙紮的蛇。
“放棄吧。”暗瞳堂主的聲音變得溫柔，如同蠱惑，“成為深淵的一部分，就能見到你父親了。他就在漩渦後麵，等著你完成最後的獻祭。”
漩渦中心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裡麵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身披秦家祖傳的玄甲，手中的長劍正是逆命劍的雛形。秦九霄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父親戰死時的模樣！
“父親……”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左眼的紫色光芒徹底爆發。祭壇上的銀甲衛突然同時尖叫，他們的身體化作血霧被石碑吸收，“秦九霄”三個字逐漸變得鮮紅。
就在這時，逆命劍的碎片突然從他衣襟滑落。那是楚瑤之前修補劍刃時殘留的碎屑，此刻竟在血霧中發出金光。秦九霄突然想起老者的話：“雙生瞳的平衡點……”
他猛地攥緊碎片，任由金色力量與紫色霧氣在掌心碰撞。兩種力量炸開的瞬間，他看到了真相——父親並非自願獻祭，而是被現任盟主偷襲，強行打入了深淵封印。而所謂的“噬魂獻祭”，根本不是為了封印深淵，而是要將秦家血脈煉化成打開深淵的鑰匙！
“你騙我！”秦九霄的怒吼震碎了三座祭壇，他的雙瞳首次同時亮起，紫金色光芒如同利劍刺破灰黑色漩渦，“我父親的債，今天加倍奉還！”
暗瞳堂主的黑霧突然劇烈翻滾：“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掌控雙生瞳？”
“因為我不是容器。”秦九霄的身影懸浮在半空，紫金色光芒在他身後凝聚成巨大的劍影，“我是守護者。”
漩渦後的人影突然舉起長劍，與秦九霄的劍影形成呼應。父子二人的劍氣同時斬向暗瞳堂主，黑霧在紫金色光芒中發出淒厲的慘叫，逐漸消散成點點星光。
當光芒散去，秦九霄跪在逐漸平複的漩渦邊，掌心的碎片已經融入血肉。他望著恢複清明的天空，突然想起楚瑤臨走時的眼神，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微笑。
而在藏經閣的地下密室，楚瑤正看著墨淵用燼火點燃青銅鼎裡的古籍。火焰中浮現出最後一行字：“噬魂者非惡，守劍者非善”。
“現在怎麼辦？”少女握緊逆命之劍，冰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決絕。
墨淵將燃燒的古籍扔進暗河，看著紙灰順流而下：“去總壇。”他的銅鑰匙串突然叮當作響，指向密室頂端的通風口，“有人要親自來取雙生瞳了。”
楚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通風口的鐵柵欄外，正懸著一雙燃燒著暗紫色火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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