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如濃稠的牛乳般翻湧，每走一步都像陷入無儘的泥潭。秦九霄的靴底碾過帶刺的藤蔓，那些深紫色的藤蔓竟順著靴筒向上攀爬，葉片邊緣的倒刺刮擦著皮革，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他握緊鎮世劍，劍身的金光在霧中撕開一道轉瞬即逝的裂口，隱約照見前方三丈外暗瞳堂主的黑影——那黑影正將黑色盒子貼在胸口，盒子裡的深淵核心跳動頻率越來越快，每一次搏動都讓周圍的霧氣泛起漣漪。
“他在吸收迷霧中的深淵能量！”楚瑤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著冰霧凝結的脆響。她的冰藍色異能在周身形成旋轉的氣旋，將試圖纏繞腳踝的藤蔓凍成冰晶，但冰晶落地的瞬間就化作黑色霧氣，重新融入周遭的混沌。
秦九霄突然停下腳步，鎮世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劍尖挑起一縷飄到眼前的霧絲。那霧絲接觸到金光的刹那，竟扭曲成一張微型人臉，發出細若蚊蚋的尖叫。“這不是普通的霧。”他的雙瞳同時亮起，左眼的紫色紋路在霧中變得異常清晰，“是心魘製造的幻境，我們看到的路徑都是假的。”
楚瑤猛地低頭，發現自己腳下的石板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翻滾的黑色泥沼，那些泥沼中伸出無數隻蒼白的手，正徒勞地向上抓撓。“那暗瞳堂主……”
“也是虛影。”秦九霄的劍氣突然橫掃而出，將前方的黑影劈成兩半。斷裂的黑影化作蝙蝠群四散飛逃，每隻蝙蝠的翅膀上都印著深淵核心的圖案。“真正的他在利用心魘拖延時間，應該已經快到總壇結界了。”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兩人回頭時，隻見林老者的屍體正半跪在地上，空洞的眼眶裡滲出黑色黏液，雙手掐著自己的脖頸，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救……救我……”屍體的嘴唇機械地開合，聲音卻變成了秦九霄父親的語調。
秦九霄的鎮世劍驟然震顫，金光險些熄滅。他能看到父親玄甲上的劍痕在眼前放大，那些交錯的傷痕與記憶中父親戰死時的模樣分毫不差。“九霄……為父對不起你……”屍體的胸腔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跳動的黑色心臟，竟與暗瞳堂主盒子裡的核心一模一樣。
“彆信他！”楚瑤的冰刃刺穿屍體的頭顱，冰晶瞬間凍結了整個屍身。她抓住秦九霄的手腕，指尖的冰寒讓少年打了個寒顫，“是心魘在模仿你最在意的人！”
秦九霄的雙瞳劇烈收縮，鎮世劍的金光重新暴漲。被凍結的屍體在金光中發出刺耳的爆裂聲，化作無數黑色碎片，但那些碎片在空中重組，變成了守劍盟總壇的模樣——盟主大殿的穹頂正在滴落鮮血，現任盟主披著染血的長袍，正將一把匕首刺進年幼的秦九霄心口。
“看到了嗎？這才是真相。”暗瞳堂主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整個迷霧都成了他的聲帶，“你從出生就是待宰的羔羊，反抗不過是徒勞。”
楚瑤突然拽著秦九霄向側後方翻滾，兩人剛才站立的位置炸開一道黑色光柱，光柱中浮現出無數哀嚎的靈魂。“他在消耗你的精神力！”少女的冰藍色瞳孔在霧中閃爍，像兩盞永不熄滅的燈塔，“心魘的力量來自恐懼，你越動搖，幻境就越真實。”
秦九霄深吸一口氣，將鎮世劍與逆命劍交叉成十字。紫金色與金色的光芒交織成螺旋狀的光柱，將周圍的霧氣撕開一個直徑十丈的空洞。在空洞的邊緣，他看到了令頭皮發麻的景象——無數個“自己”正被困在透明的氣泡中，每個氣泡裡的秦九霄都在經曆不同的絕望：有的被守劍盟長老釘在祭壇上，有的眼睜睜看著楚瑤被深淵吞噬，有的則徹底黑化，成為深淵的傀儡。
“這些都是可能的未來。”暗瞳堂主的真身出現在空洞對麵的懸崖上，黑色盒子已經嵌入他的胸口，皮膚與金屬的交界處爬滿深淵符文，“選擇吧，是成為祭品，還是成為毀滅者？”
楚瑤突然笑了，笑聲清脆如銀鈴，竟讓周圍的幻境出現了裂痕：“你忘了，我們有兩個人。”她的冰係異能突然逆向運轉，將自己與秦九霄的影子凍結在地麵，“心魘能模仿恐懼，卻模仿不了信任。”
凍結的影子突然燃燒起來，金色的火焰順著地麵蔓延，所過之處，所有幻境都像被點燃的紙人般卷曲消散。秦九霄抓住這個機會，雙劍合璧的光芒化作流星，直撲懸崖上的暗瞳堂主。
“找死！”暗瞳堂主的右手化作黑霧巨爪，爪尖的深淵符文與核心產生共鳴，在身前形成旋轉的黑色漩渦。當流星般的劍光撞入漩渦時，整個空間都劇烈震顫，金光與黑霧相互湮滅，產生的衝擊波讓懸崖邊緣崩塌了大半。
秦九霄被震得倒飛出去，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他能感覺到鎮世劍的金光黯淡了幾分，剛才那一擊不僅消耗了大量靈力，還讓他體內的雙生瞳力量產生了微妙的紊亂——左眼的紫色紋路爬上了鼻梁，右眼的金色光芒卻縮成了針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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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楚瑤的冰凰及時托住他的身體，冰凰的翅膀在接觸到少年血液的瞬間，竟染上了紫金色的紋路。“你的雙生瞳在排斥鎮世劍的力量！”
暗瞳堂主站在搖搖欲墜的懸崖邊狂笑，胸口的黑色盒子已經完全融入身體，他的左臂變成了純粹的深淵能量體，不斷滴落著腐蝕空氣的黏液：“哈哈哈！第一代盟主沒告訴你吧？鎮世劍需要純善之心才能駕馭，你體內流著深淵的血，根本不配使用它！”
秦九霄突然按住楚瑤的肩膀，阻止她繼續靠近：“他說得對。”他看著掌心因力量衝突而浮現的血痕，突然想起墨淵的話——“墨隱於火，劍藏於書”。鎮世劍的金光與逆命劍的紫金色光芒在他雙瞳中交替閃爍，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型。
“楚瑤，還記得林前輩屍體上的劍痕嗎？”他突然問道，聲音在激戰的間隙異常清晰。
少女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那些傷口是人為製造的，為了掩蓋某種標記？”
“不是掩蓋，是指引。”秦九霄的雙瞳同時亮起，這一次，紫色與金色的光芒不再衝突，而是形成了太極般的旋轉圖案。鎮世劍與逆命劍開始共鳴，劍身上的符文相互映照，在地麵組成完整的封印法陣——正是林老者屍體上那些傷口的排列方式。
暗瞳堂主的笑容突然僵住：“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雙劍合璧’的用法？”
“因為你永遠不懂。”秦九霄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深淵的力量靠吞噬，而守護的力量靠融合。”
隨著他的話語，兩道劍影在法陣上空交彙，形成一柄貫穿天地的巨大光劍。光劍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那些被心魘困住的靈魂紛紛掙脫束縛，化作點點星光融入光劍之中。暗瞳堂主的身體被光劍的引力鎖定，胸口的深淵核心發出痛苦的哀鳴，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不——！”暗瞳堂主的右臂徹底化作黑霧，試圖包裹住光劍，卻被金光瞬間蒸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剝離，那些被他吞噬的靈魂正在反噬，“守劍盟的結界……馬上就要破了……你們贏不了的……”
光劍落下的瞬間，秦九霄看到暗瞳堂主的左眼閃過一絲金光，那光芒與守劍盟的劍徽驚人地相似。但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光劍已經將暗瞳堂主連同他胸口的深淵核心徹底吞噬，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讓整個迷霧區域坍塌，露出底下布滿符文的總壇結界。
楚瑤扶著脫力的秦九霄，看著結界表麵閃爍的紅光——那些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如同被墨水浸染的宣紙。在結界的最高點，守劍盟總壇的尖頂刺破雲層，尖頂上的劍徽正滴下黑色的液體，在天幕上形成巨大的深淵符文。
“他說的是真的，結界快破了。”楚瑤的聲音帶著凝重，她的冰藍色異能已經能感覺到結界另一端傳來的恐怖氣息，“而且……”她指向結界內側突然出現的人影，那些人影穿著守劍盟的服飾，卻在瘋狂攻擊結界的薄弱點，“是內部的人在配合。”
秦九霄的目光落在那些人影中最顯眼的一個身上——那人披著盟主長袍，左眉骨的劍形疤痕在月光下泛著寒光，正用一柄黑色匕首刺向結界核心。當匕首刺入的刹那，盟主的臉突然轉向他們的方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那笑容竟與暗瞳堂主臨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秦九霄握緊鎮世劍，劍身上的金光重新變得明亮，“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楚瑤突然注意到，剛才暗瞳堂主爆炸的地方，殘留著半塊破碎的玉佩，玉佩的形狀與劍塚中骷髏眼眶裡的恰好互補。她撿起玉佩時，發現內側刻著一行極小的字：“壇下有壇，棺中有棺”。
迷霧徹底散去時，天邊泛起魚肚白。秦九霄望著開始出現裂縫的總壇結界，突然想起第一代盟主的話：“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他將鎮世劍扛在肩上，紫金色的血液順著劍身緩緩流淌，在地麵與楚瑤的冰藍色冰晶融合，形成奇特的雙色紋路。
“走吧。”他向少女伸出手，掌心的印記與她指尖的冰紋完美契合，“去揭開最後一個秘密。”
楚瑤握住他的手時，兩人手腕上同時浮現出相同的符文——那是劍塚英靈認可的證明，也是打開守劍盟最後防線的鑰匙。遠處的總壇尖頂傳來一聲巨響，結界的第一道裂縫徹底撕開，從中湧出的不再是黑霧，而是耀眼的金光，仿佛有什麼被封印已久的東西，終於要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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