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縣縣衙,被無邊的雨幕和濃重的黑暗籠罩。
衙門外,是泥濘,死亡和壓抑到極致的瘋狂,
衙門內,是搖曳的燈火,殘餘的酒香和醉生夢死的奢靡。
今夜的雨格外喧囂,暴雨如天河倒灌,砸在瓦片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掩蓋了一切細微的聲響。
就像是上天都為了支持他們這次的行動一樣。
偶爾劃過的閃電白光中,映照著幾十張扭曲而亢奮的臉。
吳木匠死死攥著磨得雪亮的斧頭,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燃燒著噬人的火焰,
奪妻之恨,斷腿之辱,日日夜夜的灼燒著他。
一個刀疤臉舔著乾裂的嘴唇,磨刀霍霍。
王妙妙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給自己的四肢熱身,手中的匕首冒著森森寒光,
王妙妙感覺,此時此刻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所有人,都像即將撲向獵物的餓狼,目光死死鎖在中央的蘇喪和王猛身上。
雨水順著王猛臉上的流下,王猛把臉上的雨水,一抹一甩,
冰冷的目光掃過這群被仇恨和饑餓驅動的卒子。
此時王猛的心裡,有緊張,有興奮,自己等人圖謀許久,就等著這一夜。
回想起今夜動身前蘇一的那句話,
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王猛深呼出一口氣,猛地抽出腰間的柴刀,刀鋒在火光下閃過一道寒芒,聲音穿透雨幕,冰冷而決絕,
“喪!撞開那扇門!”
“妙妙!帶人翻牆,從裡麵給我劈開栓!”
“其餘人,跟我衝進去!糧倉在後院!狗官在內宅!”
“搶糧!報仇!活命!”
“吼...!!!”
壓抑到極致的獸性咆哮瞬間爆發,壓過了震天的雨聲!
蘇喪應聲而動,暴喝一聲,
“嗷嗚!!”
衝在了所有人的前頭,
人群如同掙脫鎖鏈的瘋狗,在蘇喪的帶領下,一頭紮進瓢潑的雨夜,撲向縣衙!
蘇喪扛著巨大的撞木,這根木頭前些日子就被扛到這附近放著了,
那些縣衙的人根本就不敢出門,更彆說發現並清理了。
蘇喪如同人形凶獸,在泥濘中狂奔,目標直指縣衙緊閉的包鐵大門!
蘇喪的身後是則抬著簡陋木盾的漢子,這些木盾牌是吳木匠等人用門板改造的。
門樓上,被驚動的哨兵發出淒厲的鑼響和喊叫,
“反了!反了!刁民又來了!放箭!放滾木!”
稀稀拉拉的箭矢從門樓射下,被木盾擋住大半,但仍有幾個衝在前麵的漢子慘叫著倒下。
一根裹著泥水的滾木轟然砸落,將一個持盾漢子連人帶盾砸進泥裡!
“頂住!撞!”
王猛嘶吼一聲,親自搶過一麵盾牌頂在最前!
黃福生躲在人後,眼神銳利地觀察著門樓箭矢的稀疏程度,大喊,
“弓手不足!滾木沒了!撞!快撞!”
與此同時,吳木匠帶著七八個同樣背負血仇的漢子,如同鬼魅般潛行到老槐樹下。
王妙妙早已在此接應,繩索垂下。
吳木匠拖著傷腿,第一個抓住繩索,眼中隻有複仇的火焰,奮力向上攀爬!
他的雙腿雖然行動不便,但此時體內狂飆的腎上腺素又幫他解決了這一點。
牆頭一個被驚動的護院探出頭,舉刀就砍!
“小心!”
王妙妙驚呼一聲,抓起匕首就朝這護院眼睛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