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束,蘇夢瑤心中那點怪異感並未消散。
這雲澈氣質過於乾淨,琴音也過於對症下藥。
蘇夢瑤不自覺的咬著牙齒,這壞事乾多了,後遺症也多,看誰都想害自己。
蘇夢瑤自認,殺人許久,早已學會如何去掩蓋自身的煞氣和戾氣。
而眼前這人,蘇夢瑤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且結合她跟玄琅的共同判斷,
雲澈並沒有什麼戰鬥力,屬於蘇夢瑤隨時能捏死那種,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到了這種場所裡,這裡麵的人見了老板,要麼見錢眼開,要麼曲意逢迎,要麼麻木不仁,
但這雲澈居然在試圖撫平她內心的躁動嗎?!
是巧合,還是他感知力異於常人?
蘇夢瑤壓下自己內心的暴戾,強行按下了想一刀囊死他的衝動,
嘴角帶上一抹微笑,語氣和善的說道,
“真是一手好曲子,聽著能洗去人心頭塵垢,妙得很。”
蘇夢瑤說完端起酒杯,淺淺啜了一口桂花釀,眼神卻鎖住了雲澈。
腦海裡武器已經飄起來了,這人但凡有點不對勁的,就彆怪蘇夢瑤不客氣了,她可不喜歡被人窺探的感覺,
雲澈雙手輕按琴弦,止住餘震,這才抬眸看向蘇夢瑤。
他的眼神依舊清澈,那點疏離感卻似乎淡了些,聲音平穩,
“娘子謬讚了,琴為心聲,不過是見娘子眉宇間似有風塵倦意,故擇此曲,願能稍解娘子煩憂。”
蘇夢瑤,“???”
蘇夢瑤稍微震驚了一下,‘這都能看出來?’
不過是個南風小館,居然就能有如此察言觀色的能力?
蘇夢瑤轉念一想,他這個工作環境,要是不會察言觀色的話,怕也是不好賺錢吧。
還以為是碰到高手了,原來是碰到牛馬了。
想通了這點,蘇夢瑤略略放下了心,
這南湘閣蘇夢瑤上上下下的掃了,五感buff裡隻有一些略微強壯些的護衛壯漢,一個擁有內勁的人都沒有,
簡而言之,就是這棟樓的人捆在一起,都不夠蘇夢瑤一個人砍的,
那就放心玩吧,反正天亮之前也回不去,還不如踏踏實實享受一夜,
蘇夢瑤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命令,
“琴彈得不錯,不過本娘子今日來,不隻是聽琴的。
換首曲子,要熱鬨些的,再過來陪本娘子喝一杯。”
蘇夢瑤說完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消費了當然要享受了,不然不是白點了,
蘇夢瑤今夜所有的消費都有王家買單,剛暴富了一波,不花白不花,
“是。”
雲澈應聲,並無被冒犯的羞赧或抗拒,隻是那份清冷疏離感又重新凝聚起來。
他起身,動作流暢優雅,將古琴小心置於琴案一角,這才走到蘇夢瑤對麵坐下。
他並未立刻斟酒,而是問道,
“娘子想聽何曲?
《春江花月夜》可好?
雖非極熱鬨,卻也清新明快,正合此間水榭意境。”
“隨你。”
蘇夢瑤揮了揮扇子,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臉上逡巡,長得真帶勁啊,
“倒酒。”
雲澈執起溫酒的白玉壺,動作不急不緩,為蘇夢瑤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倒酒時姿態從容,帶著一種受過嚴格訓練的韻律感。
蘇夢瑤端起酒杯,卻不急著喝,忽然問道,
“雲澈公子在這南湘閣多久了?
看你這氣度,倒不像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雲澈執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他垂眸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聲音平靜無波,
“回娘子話,已三年有餘。
奴本是罪臣之後,家道中落,幸得閣主收留,習得一技之長,在此謀生罷了。”
他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蘇夢瑤探究的眼神,
那份清澈之下,似乎藏著難以言說的沉重過往,卻被他很好地控製著,沒有泄露太多情緒。
“罪臣之後...”
蘇夢瑤咀嚼著這四個字,心中了然。
難怪氣質如此特殊,卻又帶著一種被世事打磨過的隱忍。
這身份在南湘閣,既是保護色,也是無形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