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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他們毀了窯廠!”
“衝啊!跟官兵拚了!”
城內驟然爆發的混亂和震天的怒吼,讓留守的少量城防軍和負責彈壓的東廠番子措手不及。
他們從未想過,這些溫順待宰的羔羊,竟敢亮出獠牙?!
這股由絕望和信仰驅動的,毫無章法卻洶湧澎湃的人潮,狠狠的撞在了京營的後勤通道和留守部隊上。
雖然他們的衝擊在正規軍麵前如浪花拍擊礁石,傷亡慘重,
但卻像一根致命的芒刺,狠狠紮進了京營主帥的神經末梢。
“報!!將軍!城內...城內流民暴動!衝擊我軍後隊!
人數...人數太多了!”
傳令兵連滾帶爬的衝到臉色慘白的京營主將馬前。
主將看著前方那道依舊在瘋狂收割生命的黑色身影,聽著後方傳來的震天喊殺,
再感受著本陣士兵眼中越來越濃的恐懼,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完了!這哪裡是剿匪?
這分明是捅了馬蜂窩,不,是捅了閻王殿!
那個天命人...她根本不是人!
還有這些該死的流民們!都瘋了!
“撤...撤軍!鳴金!快鳴金收兵!”
他終於崩潰了,嘶啞的吼叫聲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驚惶。
什麼皇帝嚴旨,什麼剿滅流寇,此刻都比不上保住自己的性命重要!
尖銳刺耳的金鑼聲,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突兀的響起。
如溺水者最後的哀鳴,瞬間擊潰了京營士兵早已搖搖欲墜的意誌。
“撤!快撤!”
“將軍有令!收兵!”
混亂的呼喊取代了喊殺聲,京營士兵如蒙大赦,丟盔棄甲,連滾帶爬的向後湧去,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督戰的東廠番子此刻也自身難保,在流民人潮的衝擊和蘇夢瑤那如影隨形的死亡威脅下,倉皇的裹挾著主將向後撤退。
“想走?留下命來!”
王大牛目眥欲裂,帶著鋒銳隊的老兵餓狼撲食,死死咬住潰兵的後腿,瘋狂砍殺。
陳大則迅速收攏尚有戰鬥力的義軍,依托殘破工事,用零星的弓箭和投擲物擴大戰果,驅趕敵軍。
蘇夢瑤停下了腳步,雙刀斜指地麵,暗色的刀刃上粘稠的血液正緩緩滴落,在她腳下彙聚成一小灘刺目的猩紅。
蘇夢瑤微微喘息,胸腔起伏,靈泉的力量支撐著她近乎非人的爆發,
但精神上的消耗和眼前這修羅地獄的景象,依舊讓她感到一絲疲憊。
這就是蘇夢瑤要訓練私兵的原因,這麼大的活一個人乾起來,簡直太累了!
戰鬥結束,蘇夢瑤環顧四周,火光映照著遍地狼藉,
倒塌的掩體,燃燒的廢墟,層層疊疊的屍體,
有京營官兵的,但更多是衣衫襤褸,至死仍緊握著簡陋武器的義軍戰士。
慘勝!
徹頭徹尾的慘勝!
新兵營幾乎被打殘,十不存三。
老兵鋒銳隊也傷亡近半。
原本千餘可戰之兵,此刻能站著的,不足五百,且幾乎人人帶傷。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種絕望後的死寂。
幸存者們茫然的看著戰場,看著倒下的同伴,勝利的狂喜尚未升起,就被巨大的悲痛和空虛淹沒。
低低的啜泣聲開始響起。
“沒時間悲傷了!打掃戰場!不要讓兄弟們的血白流了!”
蘇夢瑤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重的寂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收殮我們兄弟的屍骨,厚葬!
清點繳獲!
京營留下的每一片鐵,都是我們活下去的本錢!”
這道命令像一劑強心針,讓茫然的義軍們找到了方向。
是的,他們活下來了!
他們打退了朝廷大軍!
而敵人留下的,是他們最急需的東西!
“快!找盔甲!找刀槍!”
“盾牌!還有盾牌!”
“弓箭!小心點收!”
悲愴迅速轉化為一種近乎貪婪的狂熱。
義軍戰士們強忍著傷痛和失去同伴的悲痛,撲向京營遺棄的屍體和裝備。
精良的製式腰刀,長槍,步弓,堅固的皮甲,鎖子甲,甚至少量精良的板甲部件,都被小心翼翼的收集起來。
那些染血的戰旗,破損的盾牌,也都被視為珍貴的戰利品。
京營潰敗得如此徹底,遺棄的裝備數量驚人,遠超義軍之前的繳獲總和。
陳大拖著一條受傷的腿,指揮著後勤隊將繳獲的武器盔甲分類堆放,臉上是劫後餘生的凝重與一絲壓抑的興奮,
“主子!發了!這次真的發了!足夠武裝我們剩下的所有人,還能有富餘!”
王大牛則抱著一柄精鋼打造的製式長刀,愛不釋手的摩挲著,
眼中閃爍著複仇後的快意和對更強力量的渴望。
蘇夢瑤看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又抬頭望向京城方向。
這一戰結束,自己在皇城根下的造反,就算是亮了明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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