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的話中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但詹台明卻並未動怒。
他深知敵後潛伏的危險與殘酷,每一個決定都可能關乎生死。
他這次正是因為一時心軟,才落入傅瑛手中,想到被囚禁的日子,詹台明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沉默片刻後,詹台明抬眼問道:“長官,您既然不信任總部,那您效忠於誰?”
林致遠聞言笑了笑:“你不用試探我,我與你是一類人,都不願再看這個民族繼續受苦。我從未想過效忠誰,也從未打算背叛誰。隻要是對國家有益的事,我就會去做。”
這番話讓詹台明微微一怔,他不顧父母勸阻,執意從海外歸來加入軍統,本就是抱著一腔報國熱血,想為這片苦難的土地儘一份力。
隻是敵後工作的殘酷超乎他的想象,他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現如今林致遠願意給他提供另一種選擇,並且他本就是經濟學出身,聽從林致遠的建議去美國,或許真能為國家做出更多的貢獻。
良久的沉默後,詹台明才道:“總部那邊,您打算如何交代?”
“傅瑛我已經審過了,李群並不知道她私下囚禁你的事,總部那邊,可能已經認為你已經死了。”
“有時候,沒有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隱秘戰線每天失蹤那麼多人,少你們兩個,並不顯眼。”
林致遠派詹台明去美國並非沒有風險,隻不過此時美國在遠東地區的情報建設仍處於初級階段,要等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才會與軍統展開深入且係統的合作。
至少現階段,詹台明不會引起注意。但一旦太平洋戰爭打響,他這張東方麵孔很容易被美國情報機構盯上。
這就需要對詹台明的身份做一定的偽裝,林致遠似笑非笑地說:“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找個美國人或者英國人結婚。”
以詹台明的家世和相貌,在異國他鄉應當不乏吸引力。
但詹台明搖了搖頭:“我做不到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與一個人結婚。”
林致遠並未生氣,反而笑了:“你還是有點理想主義,不過沒關係。“
“我計劃在香港注冊一家公司,再以港資的名義赴美國設立分公司,這樣可以避開不少麻煩。”
“今後的貨物會先運抵香港,然後賣給太平洋貿易公司,最終通過石川商行運向國統區。”
詹台明若有所思地點頭。他對林致遠的手段有所了解,此前操控棉紗市場一事,已足見其布局和手腕。
不過,他還是抬眼看向林致遠,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就這麼相信我?”
林致遠將手中的煙蒂在桌麵上按滅,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語氣顯得頗為坦誠:“你能舍棄詹家少爺的安逸,投身敵後工作,這份心誌,我自然還是信得過的。”
“你先休養一段時間,過些日子,我會和你一同去香港。”
詹家在江浙和香港仍保有相當規模的產業,這些無形中構成了某種牽製。
林致遠並不太擔心詹台明會背叛,即便真有那一天,對他而言,至多是損失一筆貨款。
他會將風險控製在可承受的範圍內,絕不會讓詹台明手中有太多的流動資金。
林致遠見正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起身道:“傅瑛被我關在郊外的一處院子裡,一會我讓李振彪帶你去。怎麼處置她,由你決定。”
詹台明微微一怔,低聲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