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袁先生,你日日夜夜逼著人家打漁的送那金尾鯉魚,你說你這是為了什麼?”
陳光蕊抬眼,目光銳利地釘在袁守誠強裝鎮定的臉上,“天天喝魚湯?膩不膩啊?”
袁守誠的瞳孔猛地一縮,但瞬間又堆起那副熟悉的、圓滑世故的笑臉,嘿嘿乾笑道,
“嘿嘿……瞧你說的!老道我這不就這點口腹之欲嘛?這金色的鯉魚,滋味是真好,嫩滑、鮮香……怎麼吃也吃不膩!再說了,算卦的嘛,總得有點講究不是?卦規不能破!”
他拍著胸脯,唾沫星子飛濺,試圖把話題往貪吃和規矩上引,絕口不提真實目的。
“吃不膩?”陳光蕊嗤笑一聲,根本沒接他這個茬,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洞悉秘密的壓迫感,
“袁守誠!彆跟我在這兒裝傻充愣!我聽說鯉魚躍龍門……那鯉魚躍過龍門之後是什麼?”
他一字一頓,目光如電,“你根本不是在找魚!你是在……找龍吧?你敢說不是?”
“嘶!”
袁守誠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臉上的假笑徹底僵住,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像是被戳破了最深的秘密,眼睛慌得四處亂瞟,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出話。
意思也很明顯,反正我就不說,你說什麼,那都是你猜的。
陳光蕊根本不給他喘息編瞎話的機會,身體前傾,逼視著慌亂的老道士,
“這事兒……你說,要是讓涇河龍王,還有他那些龍子龍孫知道了,他們寶貝疙瘩似的龍族血脈,被你這麼個天天在人家門口收‘貨’的算卦先生惦記著……他們會怎麼想?”
“你……你……”
袁守誠臉色更白了,指著陳光蕊,手指都在發顫,想斥責他威脅自己,卻又底氣不足。
“你真卑鄙啊!”
他覺得自己都夠無賴的了,但是看到陳光蕊之後,總感覺手癢癢。
不過,袁守誠的算盤打得精,得罪龍族,最多被追殺,龍族規矩大,未必敢在凡人城鎮裡肆無忌憚,他東躲西藏或許還有活路。
可要是泄露了佛門的算計,那幫和尚菩薩的神通……他真可能頃刻間死無葬身之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
“哼!告訴就告訴!你愛告訴誰我都不管!”
袁守誠心一橫,乾脆耍起無賴,梗著脖子,語氣卻明顯虛張聲勢,
“不就是一群長蟲嗎?老道我還怕他們?!你愛說就說去!反正這事,我一個字都不會……”
“說”字還沒出口,又被陳光蕊打斷了。
陳光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點循循善誘,又帶著點不容置疑的自信,
“袁先生,你又何必死撐著?我說不定……真能幫到你呢?”
他看著袁守誠驚疑不定的眼神,拋出一個更深的推測,
“你在涇河水府這裡蹲了這麼久,那水府的金色鯉魚都被你翻爛了,你也沒有收獲,涇河龍王是西海龍王的妹夫……你天天在人家門口晃悠,收著金色鯉魚,卻又不像是盯上涇河龍王那幾個傻兒子……”
陳光蕊的聲音帶著一種精準的穿透力:“那你的目標……難不成是西海龍王家的孩子?!”
“嗡!”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袁守誠的腦袋上!他感覺天旋地轉,耳朵裡全是轟鳴!
“你這家夥!”
“撲通!”袁守誠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身後的破竹椅上,震得條案又是一陣搖晃。
他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灰敗得如同死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粗糙的椅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圓滑的掩飾、市儈的精明、所有的裝瘋賣傻,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瞪著陳光蕊,裡麵隻剩下極度的恐懼和一種被扒光了所有秘密的、赤裸裸的絕望!
他甚至忘了反駁,忘了否認。
“你這家夥,不是在蒙我吧?”
他眼神銳利,認真地盯著陳光蕊的表情,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破綻。
陳光蕊眼中饒有玩味,“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你那麼幫我,不惜得罪佛門,現在,說不定我就能幫上你呢?”
他直接就說袁守誠這一次會得罪佛門,顯然是極為有自信。
這讓袁守誠心中的連掙紮都沒有力氣了。
“……三……三……太……”
一個支離破碎、幾乎不成調的音節,不受控製地從他喉嚨深處艱難地擠了出來,仿佛耗儘了全身的力氣。
陳光蕊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幾個模糊的字眼。
西海,太子!
西海龍宮三太子!
陳光蕊盯著袁守誠,知道他這次沒有說謊。
隻是他實在想不懂,袁守誠這一脈,這麼能算,為什麼還要找一匹白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