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馬蹄踏過水潭,濺起泥濘又落下。
江離雪麵容肅然,抬頭望了望破損的城門,秀眉微蹙。
“籲——”
伴著口哨聲,馬兒緩緩停下,她勒緊韁繩,翻身從馬背上躍下來,側耳靜聽。
城內毫無動靜。
怎會?
江離雪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
雖說自己半道上迷路浪費了點時間,但戰鬥也不至於這麼快結束吧。
哪邊贏了?
心裡希望是染國獲勝,可洛蘭既然突襲定是有備而來,想到這,她歎了口氣,“……還是先進去看看。”
為了避免太過顯眼,她將馬兒拴在樹旁,隻身進了城。
剛走出城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這……”
噗通一聲,江離雪無知覺的癱坐在地上,雙目大睜,血色泥潭將裙擺染的又臟又惡心,她卻渾然不覺,用顫抖的雙手捂住口鼻。
可那濃鬱到極致的腥臭味,仍無孔不入的湧入鼻腔。
慘然之景在眼前拉開帷幕,建築倒塌,暴雨依舊下著,打在遍地殘肢上,又和血水融為一體,將城門處方圓百米內刻繪成慘絕人寰的地獄。
戰場……便是這樣殘酷可怖麼。
腦海中背過不下千本的武學軍書,隻告訴她殺敵布陣,可卻從未形容過真正上了戰場後該如何自處。
她唇瓣顫抖,思緒一片混亂,倏地想起什麼,臉色慘白。
“父、父親……!”
待叫出聲來,江離雪才發覺自己的嗓子早就沙啞的不成樣子。
“不……”
她神色堅毅,咬著牙扶地站起,一步步走向前方,將背著的屍體翻過來,挨個辨認麵容。
半晌後,江離雪靠在牆上,脫力的呼出一口濁氣,嘴角微微勾起。
太好了,父親不在這些人裡麵。
這時,從大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神情一暗,身體下意識往牆角處躲去。
“真可恨!犧牲我們這麼多兄弟,還放了他們做什麼?要我說,直接全部斬了,一個不留!”
“誰說不是呢……也不曉得鳳小將軍怎麼想的。”
“好像不是鳳小將軍下的命令,”那人說完,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動靜,又壓低聲音道:“是個奇怪的鬥篷男人。”
江離雪一怔。
“哦,你說那位……我也有些印象。”
“不知從哪跑出來的鄉野村夫,都快騎到餘橫軍師頭上了,鳳小將軍還聽將那人的話奉為諭旨,真是……”
另一個男人嗤笑兩聲,“還叫我們遠離城中心,跟個奇怪的人在那攀談上了,我看啊,他就是敵國派來的內應,鳳小將軍還太年輕,分不清敵我善惡,早晚要吃虧……”
倆人聊著便拐到路的另一頭,話音漸遠,江離雪趕忙從牆角竄出來,沿著他們的來路走去。
在她離開後的下一瞬,城樓的廢墟中,瓦礫稍微微動了。
城中心。
這處原本有一個十分熱鬨的戲台,平日裡經常會有戲樓的人上台演出,周邊還有賣糖人賣早點的小攤販,是邊軼最為繁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