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必多禮。”
匪堯起身，摘了麵具哂然一笑，露出俊逸的容顏，“小姐，這可真是折煞屬下了。”
說罷，他收斂情緒，對溫淺正正經經的鞠了一躬：
“匪堯能有今日，全因小姐運籌帷幄，謀算深遠。”
“小姐當初曾與屬下定下銀子和地位，如今交易全數完成，若小姐還有其他事宜，可儘情吩咐匪堯，屬下定以命相赴。”
溫淺聽著他表忠心，神情卻落在遠處的鳶尾花上。
在鍛造兩副麵具的時候，她就算好了今日。
自己終歸要離開這個世界，任何權勢於她都毫無瓜葛，從招攬蓮鶴和匪堯開始，她便早早的布下許多暗棋，如今也已經到了慢慢收網的時刻。
替身之計當真完美。
一人身處皇城，一人則在戰場督戰，同時兼顧前線與後備，暗中操控戰局。
她和匪堯個頭相似，更遑論商城賣的鬥篷還有調整身形之功效，三千積分童叟無欺。
不僅騙過了皇帝和鳳朝逸，日後將士們若能散播在戰場了看見了國師之類的話，想必還可造成‘仙人’瞬移的傳聞，給洛蘭的仙術謠傳再添一抹奇幻色彩。
匪堯亦能因此穩固國師地位。
“當上國師有何好處？”思及此，溫淺好奇的問：“我本意是讓你分得皇帝的青睞，不曾想你竟一步登天……你做了彆的什麼事嗎？”
“沒有。”匪堯搖頭，垂眸道：“隻不過，陛下似乎很懼怕戰爭。”
“按您的信上所述後，戰事真的爆發了，自那以後，陛下就對我十分信任。”
溫淺一怔，而後神情暗了下來。
匪堯沒注意她的情緒變化，仍繼續道：“當了國師後，我見過幾次阿鳶。”
“你……”
“因為戴著麵具，阿鳶沒能認出我。”他垂著頭，緩緩道：“我想，這樣或許也不錯，就刻意換了聲線與她說話。”
“阿鳶常年身在宮中，非常向往皇宮外的世界，她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樣，大膽，熱情，彆的宮人都畏懼我，她卻不怕，纏著我問外麵的事。”
“那副模樣，真的很可愛……”匪堯苦笑一聲，抬頭道：“是‘匪堯’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溫淺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匪堯背過身，仰頭看著天幕上高懸的明月，半晌才繼續道：
“我出身隱門世家，江湖中人應當從未聽過，但我祖上傳承下來的隱匿之功，究其曆史，恐怕比洛蘭建國的時間還久，然而大隱隱於市，祖訓令我們不得出人頭地，老輩認為，隻有平凡才是終極的隱匿之法。”
“因此，我們家的人不是農民、仆人，就是商人，走馬小販，總之極為普通。”
“我不服。”
“他們自己不上進，還要求子孫和他們一樣，我所學的一切，武學、易容、變聲、縮骨、應變之法，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在世間隱匿。”
“憑什麼？！”
他眼眶通紅，說著便轉頭看向溫淺，可溫淺也沒辦法回答他。
她們很像。
縱有萬般能力，也要隱忍不發，僅僅因為上麵要求他們這麼做。
想要破局，唯有強到能打破一切規則。
“我原先對家中祖訓毫無怨言，”匪堯冷靜下來，繼續道：“直至那日，我照例請假回家，半路上遇見了他們。”
蕭久鳶和厲亦褚。
“為了不被人尋到，我家地處深山，極其險峻，惡獸環伺，許是皇室自信使然，那倆人非要去那遊玩，也不帶侍衛，被狼群圍住……”
溫淺猜：“你救了他們？”
“對。”他點頭，神色悠遠：“本是順手，可他們硬要拉著我一道探險，美名其曰‘曆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