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小隊的駐地,一片死寂。
屋內的桌椅翻倒在地,碎裂的瓷片和藥瓶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廉價傷藥的味道。
張霸赤裸著上身,胸口和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滲出的血跡將白色的麻布染得斑斑駁駁。
他麵無表情地坐在唯一還算完好的椅子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地麵,仿佛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石像。
論武台上的屈辱,人群的嘲笑,同伴的慘嚎,還有張狂那丟儘臉麵的哭喊求饒……
一幕幕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在他腦海中反複灼燒。
身體的傷痛遠不及內心的煎熬。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武道之心,已經在雷昊陽那輕蔑的一腳下,被踩得粉碎。
就在這時,一枚傳訊玉符微光一閃,落在了他麵前的地上。
是家族的加密傳訊。
張霸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波瀾,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顫抖著手撿起玉符,注入靈力。
一道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家族三長老。
“張霸,你惹下滔天大禍,令我張家在神武院顏麵儘失,更開罪了雷家!”
“為免牽連家族,經長老會決議,即刻起,斷絕你與張狂在院內的一切資源供給。你好自為之,自行解決此次麻煩,勿要再將禍水引向家族!”
話音落下,玉符上的靈光徹底黯淡。
自行解決……勿要牽連家族……
這冰冷的十六個字,如同一柄柄重錘,將張霸心中最後一點希冀砸得灰飛煙滅。
他被羞辱,被毒打,現在,又被自己的家族,像一塊用臟了的抹布一樣,毫不留情地拋棄了。
他一無所有了。
也再無任何顧忌。
“哈哈……哈哈哈哈……”
張霸低聲笑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肩膀劇烈地聳動,牽動了傷口,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那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悲涼與絕望。
“好一個自行解決……好一個張家……”
“哢嚓。”
他手中的傳訊玉符,被硬生生捏成了粉末。
在極致的絕望與瘋狂中,無數混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衝撞。
那些在神武院內瘋傳的流言,此刻卻變得異常清晰。
“黑風口的交易……”
“他雷家背後沒少跟血煞教那些邪魔歪道勾勾搭搭……”
張霸的狂笑聲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縮。
他想起來了!
一年前,他確實曾利用狂風小隊的職權,在黑風口關隘,幫雷昊陽“處理”過一批連夜運入的“特殊礦石”。
當時雷昊陽神色緊張,隻說是家族急用,讓他便宜行事,銷毀所有入關記錄,事後必有重賞。
他當時並未多想,隻當是雷家走了什麼見不得光的私貨。
出於一種近乎本能的精明,他雖銷毀了原始記錄,卻偷偷複製了一份那批貨物的運輸清單,本想著日後在某個合適的時機,拿出來作為向雷昊陽邀功的資本。
可現在,所有線索都串起來了。
血煞教的傳聞,那批來路不明的“礦石”,還有雷昊陽在看到那個血色瞳孔標記後,那種不顧一切、徹底失控的瘋狂反應!
那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礦石!
那份清單,也不再是什麼邀功的資本,而是能把高高在上的雷昊陽,把他整個雷家,都拖入萬劫不複深淵的……催命符!
張霸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被血汙和塵土覆蓋的手。
他的眼中,理智的火焰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玉石俱焚的、病態的亢奮。
他慢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房間的暗格。
雷昊陽,你不是喜歡把人踩進泥裡嗎?
那我,就在這泥潭裡,死死抱住你的腿,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