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最負盛名的場所,醉香閣。
往日裡,這裡是修士們交流情報、尋歡作樂、高談闊論的逍遙地。
如今,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說書先生依舊在台上唾沫橫飛,可台下的聽客們,心思卻大多不在那英雄逸聞上,
他們耳朵豎著,眼神飄忽,總不自覺地瞟向窗外巡邏而過的雷家弟子。
“鐺啷”一聲,一枚成色上好的靈石被隨意丟在櫃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成功吸引了茶樓內所有人的注意。
“掌櫃的,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雲霧靈茶’,最貴的幾樣點心,都給本公子上一份。”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月白錦袍,手持一把玉骨折扇的年輕公子,正倚著櫃台,笑意盈盈。
他生得一副俊俏麵容,尤其那雙桃花眼,顧盼之間,流光溢彩,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風流。
正是女扮男裝的林月瑛。
她這副騷包的模樣,與滿城的肅殺氣氛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不是來喝茶,而是來遊春的。
掌櫃的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引著她到了一處靠窗的雅座。這位置極好,既能看到街景,又能將大半個茶樓的風吹草動儘收眼底。
鄰桌,幾個修為不過感悟境的散修正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三天了,雷家把整個青木城都快掀過來了,連根毛都沒找到。這‘血魔’,當真這麼厲害?”
“厲害個屁!我猜早就躲到哪個老鼠洞裡不敢出來了。雷家也是廢物,抓個人都抓不到,就會拿我們這些普通修士撒氣!”
“噓!小聲點,想死啊你!”
林月瑛端起剛沏好的靈茶,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看似在品茶,耳朵卻早已將這些議論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她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火候,差不多了。
她放下茶杯,狀似無意地長歎了一口氣,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鄰桌聽得清清楚楚。
“唉,這世道,有勇無謀是莽夫,有謀無勇是懦夫。這雷家啊,我看是兩者都沾了點,卻又都沒沾全。”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鄰桌那幾人卻瞬間被吸引了過來,交換了一個眼神,
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的漢子試探著拱手道:“這位公子,此話怎講?”
林月瑛桃花眼一挑,仿佛這才注意到他們,折扇“唰”地一下打開,輕輕搖著,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你們想啊,這張霸變成了怪物,不假。可他還是不是人?他心裡最惦記的是什麼?是雷昊陽的命!”
她頓了頓,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吊著眾人的胃口。
“他現在就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瘋狗,見誰都想咬,可他最想咬的,還是當初打斷他骨頭的主人。
你們說,一條聰明的瘋狗,會傻乎乎地在街上亂竄,等著獵人來抓嗎?”
這番話說得深入淺出,那幾人聽得連連點頭,覺得頗有道理。
“那依公子高見,他會躲在哪?”
“問得好!”
林月瑛折扇一合,在手心輕輕一敲,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光想著他會躲在城外的深山老林,或是城裡的陰溝暗巷,卻忘了,他也是神武院的弟子啊。”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公子的意思是……他還敢躲在神武院裡?”
“非也,非也。”
林月瑛搖著手指,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狐狸。
“他自己當然不敢。可若是,他在神武院裡,還有一個讓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牽掛呢?”
她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端起茶杯,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茶樓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客人。
那人獨自一桌,氣息內斂,從林月瑛進門起,就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她。
是雷家的探子。
鄰桌那漢子被勾起了全部的好奇心,急不可耐地追問:“什麼牽掛?”
林月瑛這才仿佛下定了決心,身子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又保證周圍幾桌都能聽見。
“我也是聽我一個在神武院外門當差的朋友說的,未必當真啊……據說,這張霸,從小最疼他一個堂弟,名叫張宇。兩人自幼相依為命,感情比親兄弟還親。這張宇,如今可就在神武院外門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