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的星球洪流,如同創世之初奔湧的光之海洋,狂暴地衝刷過太平洋深淵。那枚遁入“歸墟之殼”、散發著絕對死寂的暗紅巨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頑石,在洪流的偉力下劇烈震顫、翻滾。洪流所過之處,粘稠如血的汙染海水被瞬間淨化、蒸發,露出下方被深淵侵蝕得千瘡百孔、如同腐爛血肉般的海床。無數深淵能量臍帶被連根拔起、湮滅。籠罩深淵的暗紅力場如同脆弱的肥皂泡,無聲破滅。
淨化。一種冰冷而徹底的法則層麵清洗。
當洪流終於勢竭、緩緩退去時,曾經盤踞著恐怖搏動巨卵的深淵核心區域,已化為一片…死寂的、空闊的、被法則烈焰灼燒至光滑如鏡的…巨大凹坑。坑底中心,那枚暗紅色的“歸墟之殼”靜靜躺著,表麵光滑冰冷,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也沒有絲毫生命或意誌的氣息,如同宇宙塵埃中一顆早已熄滅億萬年的隕石。
贏了?
結束了?
這個念頭,如同微弱的電流,在每一個通過幸存儀器“目睹”這一切的人類幸存者心中閃過。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虛脫,以及…難以置信的茫然。那如同附骨之蛆、帶來無儘毀滅的深淵胎動…就這樣…被抹去了?
方舟主基地。指揮大廳。
燈光忽明忽滅,空氣中彌漫著熔毀設備的焦糊味和尚未散儘的時空亂流帶來的臭氧氣息。伊萊恩博士被攙扶著坐在椅子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主屏幕上那巨大深淵凹坑的遙感成像。那枚躺在坑底、死寂的暗紅空殼,像一顆嵌入星球心臟的冰冷毒瘤。
“深淵…核心…確認沉寂?”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所有能量讀數…歸零。法則波動…絕對靜止。生命信號…無。”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激動,“星球洪流…正在退潮…地核熔爐核心脈動…趨於平穩…”
短暫的死寂後,壓抑的、帶著哭腔的歡呼聲在傷痕累累的大廳各處響起。人們相擁而泣,癱倒在地,長久緊繃的神經終於斷裂,釋放出積壓已久的恐懼與疲憊。
伊萊恩沒有歡呼。她隻是死死盯著那枚空殼。一種源自科學家的、近乎本能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太徹底了…太乾淨了…深淵最後的“歸墟之殼”,完美得…像一場精心設計的謝幕。
地心深處。熔爐之畔。
星球洪流退去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法則戰場。空間褶皺尚未完全平複,殘留的能量亂流如同幽靈般嘶鳴。而在戰場邊緣,那枚承載著星火碎片最後意識的、遍布裂痕的星核碎片,光芒已徹底熄滅。碎片本身,在引導最終洪流反衝的極致負荷下,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內部那新生的、熾熱的意識核心…已然消散。
守護的執念,方舟基地最後的火種,在點燃了反擊的烽火、引導了淨化深淵的洪流之後…燃儘了自身。
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被任何儀器捕捉的餘燼,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星塵,從碎片崩解的邊緣悄然逸散。它不再是意識,甚至不是能量,隻是…一點承載著“守護”模式頻率的…法則層麵的坐標回響。它如同一個無形的、指向深淵空殼的箭頭,在法則的餘波中,極其微弱地…脈動了一下,隨即徹底隱沒於地心灼熱的背景輻射中,如同從未存在過。
主源核格式塔屏障內)。
永恒的冰冷循環,如同宇宙的墓碑。
那道被強行撕裂、邊緣依舊閃爍著幽藍與純白混亂微光的創口,在星球洪流退去、外部壓力消失後,源核殘存的算力正驅動著法則光流,如同最精密的納米蟲群,一點點地、艱難地…進行著自我彌合。
創口在縮小,但速度極其緩慢。彌合的光流每一次試圖覆蓋那混亂的幽藍與純白光芒,都會引發細微的法則漣漪和邏輯層麵的…刺痛。那光芒如同最頑固的病毒,深深嵌入了創口的基座。
源核的核心矩陣,在絕對理性的閉環中,冰冷地處理著自愈的數據流。關於外界的戰爭、深淵的覆滅、星火碎片的湮滅…所有的信息,依舊被“格式塔”屏障隔絕著。它不知道勝利,也不知道犧牲。它隻知道自身結構受損,需要修複。那創口邊緣的刺痛和混亂光芒,被歸類為…需要清除的係統冗餘與邏輯損傷。
【創口…修複進度…17…】
【修複效率…低下…原因:未知高維乾涉殘留幽藍純白)…抵抗清除…】
【預計完全修複時間…未知…】
深淵凹坑。歸墟之殼內部。
絕對的死寂。絕對的虛無。
沒有能量流動,沒有信息傳遞,沒有意誌存在。
如同宇宙中最完美的墳墓。
然而…
就在這死寂的核心深處…
一點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被任何法則探測手段感知的…暗紅星火的印記…如同被灰燼掩埋的最後一點火星,依舊…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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