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地裡傳來吵鬨的聲音,聽聲音裡麵有高小光,和一個人正在爭論什麼,他走過去,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光頭”男人正跪在一頭老黃牛前麵,老黃牛正在那人的光頭上舔著。
高小光見加林過來,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漲紅了臉央求道:“兄弟,你有學問,過來評評理,這個人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硬要說我們家的老黃牛是他爹,非要把他爹領走。”
“光頭”男人抱著老黃牛的脖子,嘴裡叫著爹,像是多年重逢的親人。高加林從來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這頭老黃牛一直都是生產隊裡的“壯勞力”,分田到戶後讓高明樓承包了,現在突然成了光頭的爹,簡直不可思議。
高加林問道:“你說老黃牛是你爹,你有什麼根據?”
“光頭”抬起頭看著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問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這位老弟,你行行好,我從小爹就死了,算命的說我爹托生了成了一頭牛,要是有一天你們相認,你爹就會舔你的頭,這叫舔犢情深。你也看到了,剛才我爹舔了我的頭,你們就行行好,讓我把我爹帶走吧,我娘還在家裡等著呢。”說完他嗚嗚哭了起來。
他哭的情真意切,引來周圍乾活的人圍觀。高小光嘴笨,聽“光頭”說的也辨彆不了真假,今天蓋房班歇工,他好不容易來乾些農活,稀裡糊塗自家的老黃牛成了人家的爹。
“這牲靈都通著人性呢,殺牛的時候,牛都流著眼淚,興許還真是他爹呢。”
“我說小光,這老黃牛快乾不動了,你還是發發善心,讓人家把他爹領走吧,反正你家有錢,也不稀罕它。”
“在縣城的騾馬市場,牛告彆主人都是下跪的。”
村人們凡是知道一些典故的,都在這個時候講出來,證明自己見多識廣,另一個對“光頭”說的話起到佐證作用。
“光頭”見質疑他的隻有高加林一個人,跪在高加林麵前說道:“老弟,你就可憐可憐我,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你留下,讓我把我爹帶走,我要讓他過一個幸福的晚年,不讓他再去拉車,也不讓他去耕地,把他養老送終。”“光頭”把身上的口袋翻遍,拿出了一個五塊的,還有兩張兩塊的,估計最多十幾塊錢,高舉雙手遞到高小光麵前,“這位大哥,我找我爹已經找了二十多年,你就發發慈悲,我知道這錢不夠,可是我隻有這麼多了。”
高明樓聽信兒也和老婆來到川道裡,他對“光頭”說道:“今天不管你說破大天,我家的牛你彆想領走。”
“光頭”一看這個應該是說話最當家的人,“大叔,你今天要是不讓我把我爹帶走,那你行行好,讓我住進你家的牛棚,我要伺候我爹一直到他過世。不用你管吃,我哪怕每天去要飯,隻要能和我爹呆在一起就行。”
村人交口稱讚,真是一個大孝子啊!
可是自家的牛,自家的牛棚怎麼能讓不知道底細的人住進去呢,萬一他半夜把牛偷走了可咋辦,這個奇怪的要求讓高明樓也不知道如何拒絕。
“光頭”還不死心坐在地頭兒等著,高明樓兩口怕小光吃虧,也陪著小光。
這才半晌午,高明樓扭頭看到巧珍兩口從河堤上騎著車子回娘家,讓高加林把他們引到川道裡。馬栓掏出煙讓給在場的男人,明樓知道馬栓的爹養過牲口,請教他自家的老黃牛咋會無端舔人家的腦袋,是不是真是光頭的爹托生的。
馬栓跟著加林到豬場,一會兒兩人又轉了過來,拿了一包東西。馬栓把東西打開,摸在胳膊上,走到老黃牛前麵,老黃牛伸出舌頭在他胳膊上舔了起來。
人們好奇的圍了起來,高加林扯住“光頭”的胳膊,拉進人群,對他說道:“你看,你爹在舔馬栓的胳膊,你們難道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高加林伸手在“光頭”頭上摸了兩把,把手伸到牛鼻子旁邊,黃牛又用舌頭開始舔高加林的手掌。
“你看,你爹又在舔我的手,可是我爹活得好好的,我勸你快點兒滾蛋,他家可有人在公社當治安員,小心一會兒把你抓走。”
“光頭”一看伎倆被拆穿,擠出人群溜走了。
“馬栓,這到底是咋回事?”高明樓問道。
“明樓叔,這是個古老的騙術,專門用封建迷信來騙人的,我爹以前跟我說過,你看這是啥?”馬栓把打開的紙包遞給高明樓兩口,原來是一包鹽。
“光頭”用鹽水洗頭,來到老黃牛旁邊,老黃牛聞到鹽味兒,加上他動情的表演,不明真相的人就會被他迷惑。尤其是沒有文化的人,很容易上當,而這些騙子轉頭把牛以高價轉賣。
高明樓點頭稱讚,讓高加林回頭把這個事兒寫成一個材料上交公社,便於讓其他大隊防範。
通過和溫州人的談話,還有剛才揭穿騙子的事,讓高加林認識到自己欠缺的還很多,催生了他繼續學習的欲望。每次去公社開會他會拿回一些剛過期的《延州晚報》,從報紙上了解到縣城的年輕人開始熱心於進修,他上午吃過飯拿了二十塊錢,去縣城裡找二爸。
高玉智很支持侄子的想法,給電大的曲主任打了電話,高加林找曲主任報了名。他自己報的是企業管理專業,給玉芳報的會計專業,兩個人要一同追求進步,不能拖另一個人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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