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進來了幾個婦女,有的提著點心,有的挎著籃子,裡麵裝著蔬菜。一個婦女看到哭泣的盧曼青,說道:“小青,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郭銀生一看盧曼青的六個姐姐一起過來看她,此時此刻要是在這裡鬨騰起來,不啻於大鬨天宮,急忙使眼色讓高加林出去。
高加林站起來要走,盧曼青的三個姐姐往門口一堵,中間那個臉上有塊紅色胎記的姐姐說道:“今天我妹妹受了委屈,不弄明白,誰都走不出這個門!”
她們像凶神惡煞一般把高加林堵在了郭集糧店。
“七仙女”盧曼青的爺爺是個老秀才,在書法上有些造詣,一手隸書寫得“春蚓秋蛇,一字見心”,他活著的時候來求墨寶的絡繹不絕。盧秀才家境不好,娶個老婆是個文盲,性格有些潑,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兒子不上進,沒有繼承父親的學問,但是娶了個老婆不得了,生育能力名震鄉裡,一下給他生了七個姑娘一個娃。
爺爺給孫輩們起名根據“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大姐盧橘紅、二姐盧小橙、三姐盧黃梅、四姐盧綠薇、五姐盧海藍、六姐盧紫文、老七就是七仙女盧曼青。老八是男娃,名字更絕叫盧天虹,這一道彩虹把七個姐姐的顏色都儘數涵蓋了,讓老盧家最終有了個繼承香火的人。
這世界就是這樣,名不副實的情況比比皆是,老盧家的姑娘們可沒有爺爺給她們起得名字那麼文雅,是一個比一個潑,吵架打架跟男的一樣,這七個女子也就數盧曼青人長的俊俏,脾氣沒有姐姐們火爆,“七仙女”是她的專屬,和她六個姐姐不搭邊,她六個姐姐都是老爺們的脾氣,都已經嫁人,並且都在家裡說一不二。
大姐盧橘紅讓高加林站起來,又讓妹妹給她找了幾個凳子,她們把郭銀生和高加林圍了起來。
盧橘紅翹著二郎腿,從衣襟下掏出一個煙鍋兒,拿出煙絲放好,郭銀生連忙上前點煙,她吧嗒了一口說:“小青說說吧,他們兩個是誰欺負你?今天咱們姐妹都在,給你撐腰,你儘管說。”
盧曼青說完,盧橘紅指著郭銀生說道:“大金牙,你還是個人不是?小青挺著大肚子,馬上要生娃娃,你還給他介紹對象,你咋不給你媽介紹,給你妹介紹?”
盧家其他幾個人也是對郭銀生指指戳戳,郭銀生想趕緊打發走這幾個“母夜叉”,陪著笑說:“大姐,彆動怒,主要這個小夥子說他哥是開磚窯的,條件好,我這也是做好事,怕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兒。結果對小青一說,她開始發脾氣了,還潑了我一頭水。”
“這次是潑你,下次再胡咧咧,我們姐妹弄桶滾水,把你從頭澆到腳,再給你褪褪毛。”三姐盧黃梅說。
大姐盧橘紅翻起眼皮看了看高加林,“你哥咋了?我妹這條件,郭集多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會輪到他?想說媒,也不挑個時候。你見哪家女子挺著大肚子去相親,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郭銀生看大姐盧橘紅沒有剛才生氣了,對高加林說道:“你還不去旁邊供銷社給幾個姐買幾瓶汽水,看看這事兒把幾個姐氣的。”
高加林明白郭銀生的意思,暗示他讓他溜掉。可是馬建國和馬曉夏對自己滿懷希望,要是這樣溜走,沒法麵對老丈人。他想了想,這事兒不能辦。
高加林說道:“郭主任,我就是來買油的,憑啥給她們買汽水,要買也是你買,是你把那誰氣哭的。”
郭銀生以為高加林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這小子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好好,都是我的錯,我去我去。”
二姐盧小橙攔住準備出去的郭銀生,“大金牙,你彆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你想溜,沒門兒!你說今天的事兒咋辦吧?”
五姐盧海藍拿起那個沒有織好的毛衣,上麵沾滿了油汙,嘴裡發出“嘖嘖”聲音,“這麼好的毛衣,可惜了,太可惜了!要不是你倆,小青也不會扔掉毛衣。”
“讓他倆賠!”
“對,讓他倆賠,少一分錢都不行!”“他倆嚇住咱外甥,還要買奶粉。”其他幾個人跟著附和。
這幾個婦女囂張的氣焰,讓高加林十分反感,如果就這幫人去馬店麵粉廠找事兒,非得把玉芳的娘氣死不可,今天這事兒必須在這裡解決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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