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道裡人開始多了起來，都是收工抄近路回家的人，自從聯產責任製實行以來，自家的農活不再用老一套敷衍，一天能乾完兩天或者三天的工作，剩下的時間再去做點兒彆的營生。
兩個人在太陽下山前回到家裡，母親早就做好了晚飯，德順老漢坐在涼棚裡吸煙，高玉德早就支起了折疊桌，因為玉芳懷孕，以前的小矮桌換成了大圓桌，還配了八把紅色的折疊椅，大家都可以挺直腰杆圍坐在桌邊吃飯了。
杜永清上任以後，發現延州市工業發展到了一個瓶頸，以前廠礦企業的這些廠長書記，你讓他們按部就班的開展工作，還勉強可以拿下來。由於計劃經濟配額，工人的工資還能撐下來。
最近幾年有些廠子一到發工資，廠長就來哭窮，讓周副市長東挪西湊，隻要工資發晚了一個禮拜，準會有勞模和老工人找過來，如今他接了周副市長這一攤子，燙手山芋把他折騰的也難受。
剛打發走麵粉廠的人，又來了幾個毛紡廠來要工資的人，談完工作後，他讓司機開了轎車，他想回神樹看看，有幾個月沒有回去了。
一路上望著家鄉連綿不斷的土梁，還有坡上的莊稼，他交代司機儘量開的慢一點。
前麵就到了縣委大院，在門口的門衛認識杜永清，沒有阻攔就讓司機開了進去。他讓司機在車裡等著，自己來到三樓鄭必成的辦公室門口。
門是虛掩著的，他推開門，看到鄭必成正趴在桌子上睡覺，他拿了衣服輕輕改在鄭必成身上，拿起桌子上的稿子坐下來看了起來。
過了半個小時，鄭必成醒了，抬頭看到自己對麵坐著杜永清，急忙站起來，“杜副市長，什麼時候來的？你看你也不叫醒我。”
杜永清放下稿子站起來，走過去拉著鄭必成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老鄭啊，你這拚命三郎禮拜天也不休息，可要注意身體啊。”
鄭必成道：“我們這些人哪有禮拜天喲，事情乾不好，屁股是要挨板子的，我剛到不久，很多事情還沒有摸透，真讓我回家睡，真睡不安穩。你不也是禮拜天還在工作嗎？”
鄭必成拿起茶瓶倒了茶，給杜永清讓了煙，兩人坐下來暢談起來。
他們從農村發展談到目前工業麵臨的困局，又從企業治理模式談到人才的培養和保護，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小時。
杜永清拉上鄭必成跟他走一圈，他們先到了毛紡廠，星期天毛紡廠還在加班，大門口沒有人，兩人走了下來，發現門衛在裡間睡覺。兩人把門衛室的電話，登記本，鑰匙串全拿到車上。
兩人又走到了車間，轉了一圈，來到辦公樓，樓上樓下走了一個來回，愣是一個人都沒有。
鄭必成來到門衛室，裡間傳出極有韻律的鼾聲，他找了個紙片寫了個紙條，放到了桌子上。
杜永清又讓司機把車子開到馬店麵粉廠，麵粉廠今天也在生產，門衛老漢就坐在大門裡，門是在裡麵鎖著的。看到有人來，主動站起來問道：“你們找哪個？有什麼事？”
杜永清說道：“我找馬建國，是來買麵粉的。”
門衛說道：“馬書記今天不在，你們等一下，值班的是曉春廠長，他是馬書記的大兒子。”
門衛轉身回門衛室打電話，電話沒有打通，他又去車間叫人。
杜永清感慨的說道：“鄭書記，你看這姓公和姓私的就是不一樣，姓公的總想著有國家兜底，乾好乾壞旱澇保收。姓私的，沒人托底，虧了就得自己掏腰包，管理上始終繃著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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