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礦坑深處的水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李雲龍和張大彪舉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蹚進這人間地獄。
幾具被泡得腫脹發白的屍體蜷縮在那裡,死狀淒慘。
但其中一具,吸引了李雲龍的目光。
剃著青皮光頭,即使在汙水中泡得浮腫,也能看出臉上棱角分明,帶著北方漢子特有的粗獷。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身上的傷——鞭痕交錯,深可見骨,尤其胸口一道猙獰的貫穿傷。
“他娘的,這幫畜生!這傷…怕是活不成了…”
李雲龍的心猛地一沉。
難道還是晚了一步?
他不甘心!幾步蹚過去,也顧不得汙水惡臭,伸手就去探那大漢的鼻息。
手指剛觸碰到冰冷的皮膚——
“呃啊——!”
一聲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突然響起!
那原本如同死屍般的大漢猛地睜開雙眼!
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狠勁,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李雲龍!
“團長小心!”張大彪驚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就要拔槍!
李雲龍的反應卻更快!
“彆動!兄弟!我們是八路軍!獨立團!打鬼子的!”
“那幫狗娘養的畜生,已經被老子宰光了!你自由了!”
“八…路…”
那大漢眼中瘋狂的凶光似乎被這聲“打鬼子”刺了一下,出現了一絲茫然的波動。
身體裡那股拚死一搏的力氣,如同潮水般退去,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下來。
“是…是你們…端了這…魔窟?”
大漢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痛苦和難以置信。
“對!老子李雲龍!獨立團團長!帶人乾的!”
李雲龍斬釘截鐵,同時朝張大彪吼道:“還愣著乾什麼!快!把鏈子弄開!救人!”
張大彪這才反應過來,抽出砍刀,對著那鏽蝕的鐵鏈鎖扣猛砍。
火星四濺,幾下之後,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斷裂聲,沉重的鐵鏈終於脫落。
“輕點!抬出去!”
李雲龍和張大彪小心翼翼地將這如同血人般的大漢從汙水中架起。
他的身體滾燙,顯然在發高燒,傷口在汙水的浸泡下,邊緣已經發黑潰爛,散發著難聞的腥氣。
“衛生員!衛生員死哪去了!給老子滾過來!”
李雲龍剛把人抬出水牢,就扯著嗓子咆哮起來。
早就待命的衛生員和擔架隊立刻衝了上來。
臨時搭起的帳篷裡,衛生員剪開大漢襤褸的囚衣,露出下麵更加恐怖的傷口。
“團長…這傷…太重了!高燒不退,傷口全爛了…恐怕…”
“恐怕個屁!”
“給老子救!用最好的藥!缺什麼去旅部要!就說老子李雲龍要的!他娘的,能從山本那幫畜生手裡活下來,還能徒手放倒仨鬼子,閻王爺輕易收不走這條好漢!救不活他,老子拿你是問!”
衛生員被李雲龍的氣勢鎮住,不敢再多言,咬著牙開始清創、上藥、包紮。
整個過程,那大漢隻是緊咬著牙關,渾身肌肉因劇痛而痙攣顫抖,卻硬是一聲不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李雲龍就站在旁邊看著,眼神複雜。
他知道這就是魏和尚!原著裡那個忠心耿耿、武藝高強、能徒手撕鬼子的警衛員。
沒想到第一次見麵,竟是在這樣慘烈的情景下。
這身硬骨頭,這口氣,果然名不虛傳!
處理完傷口,又灌下去一碗稀粥和草藥,大漢的呼吸終於平穩了些,高燒也似乎退下去一點。
他疲憊地睜開眼,看著一直守在旁邊的李雲龍,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長官…救命之恩…魏大勇…記下了…”原來他叫魏大勇。
“魏大勇?好名字!”
李雲龍咧嘴一笑,拉過一條板凳坐下,“少林寺出來的?練過真功夫?”
魏大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黯淡下去:“是…俺是少林寺的武僧…可…功夫再好…也擋不住鬼子的槍炮…被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