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半是安撫,半是陳述一個他了然於胸的事實。
在戰場上,在密林裡,他見過太多生死。王二虎那點伎倆,在他眼裡,確實不夠看。
林雪聽出他話語中的森然,心頭一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語氣卻依舊帶著堅持:“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人之心,不得不防。你答應我,多加小心,好嗎?”
她仰頭看著他,夕陽的餘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臉部線條,那雙總是清澈見底的眸子裡,此刻盛滿了懇切。
許峰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那點因王二虎而起的戾氣,竟也消散了不少。
這小娘們兒,是真心在替他操心。
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讓她一直提心吊膽。
“行了,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我會留神的,保證囫圇個兒回來,一根頭發都不會少。”
他抬手,想揉揉她的頭發,卻又覺得有些唐突,手在半空頓了頓,最後落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屋子裡的氣氛,因為這番對話,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種微妙的狀態。
許峰忽然覺得,一直討論王二虎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實在有些煞風景。
他看著林雪被霞光映得微紅的臉頰,想起昨夜被打斷的好事,心裡那股被壓下去的躁動,又悄悄冒了頭。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直視林雪那雙過於清亮的眼睛。
“那個……雪子……”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咱們……咱們拜堂也算是拜過了,村裡人也都看著呢,這名分,就算是定下了……”
林雪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隻是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許峰見她沒反應,心裡有點打鼓,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那……那件正經事兒……你看,什麼時候辦,合適?”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臉上有點發燙。
他許峰殺人都不眨眼,怎麼到了這種事上,反而有些扭捏起來。
林雪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她的臉頰泛著好看的紅暈,像是熟透了的蘋果,讓人想咬一口。
那雙眸子在夕陽下,水光瀲灩,帶著一絲羞怯,卻又異常的清澈和坦然。
她抿了抿唇,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心尖,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今晚就辦。”
許峰猛地一怔,隨即一股巨大的喜悅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瞬間將他淹沒。
“就……就今晚?”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林雪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垂下了眼瞼,耳根都紅透了。
她畢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骨子裡還是有傳統女性的矜持。
但她更清楚,在這個亂世,在這個陌生的村莊,許峰是她唯一的依靠。
既然已經認定了,便沒什麼好猶豫的。
許峰看著她羞赧的模樣,心裡那點緊張感頓時被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所取代。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燦爛得像個得了糖吃的孩子。
“好!就今晚!”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
夜,悄然而至。
山村的夜晚,沒有城市的喧囂,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許峰家的土坯房裡,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在簡陋的木桌上安靜地燃燒著,豆大的火苗輕輕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牆上,拉得很長,又時而交疊。
晚飯很簡單,依舊是稀粥,配著白天村民送的鹹菜,還有許峰特意留下的幾塊麅子肉,被林雪用鹽水煮了,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地吃著飯。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和……期待。
林雪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粥,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