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峰!是許峰回來了!”
“好你個許峰!你還有臉回來!”
“漢奸!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村民們的情緒,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所有的憤怒和指責,如同潮水一般,朝著許峰洶湧而去。
離得最近的幾個嬸子,甚至往地上啐了幾口唾沫。
人群中,李寡婦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掛著兩行恰到好處的眼淚。她用袖子擦著眼角,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楚:
“許峰……你怎麼能這樣……村裡人待你不薄,你……你怎麼能領著個東洋婆子來害我們啊……”
這番話,如同火上澆油。
“就是!白瞎了我們這麼多年叫你一聲峰子!”
“他爹娘要是知道他乾出這種事,怕是得從墳裡氣得爬出來!”
一句句誅心之言,比刀子還鋒利。
許峰沒有理會這些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叫罵聲,他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群,落在了林雪的身上。
四目相對。
林雪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看著他平安歸來,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可緊接著,無儘的愧疚和自責又湧了上來。
她張了張嘴,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許峰看懂了她的口型。
他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責備,反而帶著一種讓她心安的暖意。
他轉過頭,目光緩緩掃過那些曾經熟悉,此刻卻麵目猙獰的鄉親,最後停在了伊莉莎的臉上。
“這是怎麼回事?”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那份超乎尋常的鎮定,讓喧鬨的場麵,詭異地安靜了片刻。
伊莉莎看著他,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她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傷,看到了他身上的塵土,也看到了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這個男人,好像永遠都是這副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的樣子。
一股沒來由的火氣,從她心底竄了上來。
“怎麼回事?”伊莉莎冷笑一聲,用馬鞭指了指癱在地上的王二虎:
“你應該問問你的好鄰居。他跑到我的駐地,舉報你勾結山裡的鬼子兵,還說你殺人滅口。”
“我帶著人來抓你,結果,你的‘啞巴’媳婦兒,為了給你通風報信,當著全村人的麵,說了一口流利的日語。”
她故意把“啞巴”兩個字咬得很重,話語裡的譏諷,毫不掩飾。
全場再次嘩然。
原來是王二虎去告的密!
所有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轉向了王二虎。
王二虎此刻隻覺得天旋地轉,兩眼發黑。
他做夢也想不到,許峰竟然能從那三個鬼子兵的手裡活著回來!
那可是三個端著槍的太君啊!
他看著許峰脖子上那道清晰的血痕,心裡最後一點僥幸也破滅了。
完了,全完了。許峰沒死,那死的,就該是他了。
“王二虎!”許峰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釘在了他的身上:“我倒是想問問你,我什麼時候逼著你買補給了?又是什麼時候,要殺你滅口了?”
“我……我……”王二虎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胖子和瘦猴,想讓他們幫腔,卻發現那兩個廢物早就把頭埋進了褲襠裡,裝起了死狗。
“還有,”許峰的語氣陡然轉冷,如同臘月的寒風,“你又是怎麼知道,山裡有鬼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