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這種時候,他身上那股子隱藏極深的殺伐之氣,才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她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她皺著眉:“我明天派一個班的戰士,跟你一起進山。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火力也足夠,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不用。”許峰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人多,目標太大,反而容易打草驚蛇。那片林子我熟,一個人行動更方便。”
“再說了,你手下那些兵,都是平原作戰的好手,進了山林,一身本事要打一半折扣。到時候,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事實。
伊莉莎一時語塞,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裡的窩頭,像是要把心裡的鬱氣都發泄在上麵。
“那報紙呢?”她悶聲悶氣地問:“關於霓虹國無條件投降的報紙,我上哪兒給你找去?這都過去快仨月了。”
“你們蘇軍的檔案室裡,肯定有。”許峰說:“找一份俄文的,或者中文的都行。隻要上麵有裕仁天皇的《終戰詔書》就行。霓虹國人,尤其是軍人,最認這個。”
“行!”伊莉莎把最後一口窩頭塞進嘴裡,站起身:“我現在就回鎮上,連夜給你找。你還需要什麼?武器?彈藥?手榴彈要不要來幾顆?”
她說著,就想去解自己腰間的手槍。
許峰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我這是去勸降,不是去攻打冬宮。帶那些東西乾嘛?給我準備點乾糧,再來一壺烈酒,最好是你們的伏特加,關鍵時候能消毒,能取暖。”
“沒問題!”伊莉莎答應得爽快,轉身就往外走,風風火火的。
走到門口,她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林雪,又看了一眼許峰,嘴角撇了撇,用一種酸溜溜的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許峰同誌,你這個家,可真是熱鬨。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霓虹國‘炸彈’,一個虎視眈眈的老狐狸村長,還有三個關在豬圈裡的地痞無賴。”
“我看,比我們一個加強連的營地還難管理。”
說完,不等許峰回答,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屋子裡,又隻剩下了許峰和林雪兩個人。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林雪站起身,默默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她不敢看許峰,心裡亂糟糟的。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感覺自己像個巨大的麻煩,把許峰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許峰看著她忙碌的背影,那單薄的肩膀,仿佛扛著千斤重擔。
他走到她身後,從她手裡拿過了碗筷。
“我來吧。”
林雪的身子一僵,抬起頭,正好對上許峰那雙深邃的眼睛。
“你好好休息。”許峰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明天,還要靠你幫我準備進山的東西。”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瞬間衝散了林雪心頭所有的陰霾和自責。
他沒有怪她。
他還在依靠她。
她不是一個沒用的累贅。
林雪的眼圈,又紅了。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和愧疚,而是因為感動。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把眼淚憋了回去。
“嗯。”
那一晚,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卻有一種無聲的默契,在簡陋的屋子裡靜靜流淌。
許峰在燈下,仔細地擦拭著他的弓和箭。
每一支箭的箭頭,他都用磨刀石重新打磨過,寒光凜凜。
而林雪,則找出了家裡所有的白布,用開水煮過,在燈下細細地裁成布條。
她又將那些止血消炎的草藥,分門彆類地用紙包好,做成一個簡易的急救包。
窗外,夜色如墨。豬圈裡,偶爾傳來王二虎幾人壓抑的啜泣和咒罵聲。
而在這間亮著燈的小屋裡,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未知的戰鬥,做著最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