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不開眼的搗亂分子,為了您的絕對安全,我們必須馬上轉移!”
“搗亂分子?”
岡村寧次端著酒杯,輕輕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
“能把你的美械加強營打成這樣,這可不是幾個‘搗亂分子’能辦到的。”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然後將酒杯重重地頓在矮幾上。
“交給你的士兵處理掉就是了,何必來打擾我的雅興。”
趙振東的腰彎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地麵。
“先生,對方的目標很可能就是您!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上峰的命令,是必須立刻轉移!”
他搬出了那份真正的電報命令。
岡村寧次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十幾秒。
他從這個滿頭大汗的龍國軍官臉上,看到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這不是演習。
“也好。”
他終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和服。
“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就當是飯後散步吧。”
他走向屏風後,聲音從裡麵傳來。
“給我五分鐘換衣服。”
……
莊園外,百米開外的山坡上。
許峰像一塊岩石,伏在灌木叢的陰影裡。
他的萬用雷達,將整個莊園的動態儘收眼底。
那個代表著“憤怒”和“驚慌”的黃色光點,趙振東,正帶著一群紅色光點,在主樓裡亂竄。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回馬槍……
這些戰術,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製造混亂。
把水攪渾。
讓籠子裡的野獸感到不安,逼著養獸人不得不將它轉移出籠。
硬闖一個加強營防守的堡壘,是自殺。
但如果讓目標自己走出堡壘,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雷達的視野裡,那個一直待在三樓,代表著“傲慢”與“殘忍”的,顏色最深的光點,終於動了。
它從三樓,移動到了二樓。
然後,是一樓。
許峰的身體沒有動,但他的呼吸,卻在這一刻變得悠長起來。
魚,上鉤了。
……
庭院裡,三輛黑色的福特轎車已經發動,引擎在空轉中發出低沉的轟鳴。
幾十名衛兵荷槍實彈,將主樓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組成了一道人牆。
趙振東第一個從樓裡衝出來,手裡提著一支湯普遜衝鋒槍。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警戒四周!”
他對著周圍的士兵大吼。
緊接著,岡村寧次在四名貼身衛兵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西裝,頭上戴著一頂禮帽,帽簷壓得很低。
那副金絲邊的眼鏡,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一隊上頭車開路!”
趙振東指著第一輛車。
“三隊殿後!我們坐中間那輛!”
他拉開中間那輛車的後門,用身體擋住外麵,護著岡村寧次鑽了進去。
“快!快!快!”
他自己也跟著擠進車裡,重重地關上了車門。
三輛車,像三隻黑色的甲蟲,準備衝出這個已經不再安全的巢穴。
就在頭車即將駛出大門的那一刻。
“砰!”
一聲沉悶悠長的槍響,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
子彈沒有擊中任何一輛車,也沒有擊中任何人。
它精準地打碎了庭院角落裡,一盞功率最大的探照燈。
“啪嚓!”
燈泡爆裂,玻璃碎片四濺。
那一角瞬間被黑暗吞噬。
這突如其來的一槍,像一根針,狠狠紮在所有人已經繃緊的神經上。
“狙擊手!隱蔽!保護長官!”
一個軍官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
衛兵們一陣大亂,下意識地尋找掩體。
原本還算有序的撤離,瞬間變成了狼狽的逃竄。
“走!快走!”
趙振東在車裡,用手槍的槍柄瘋狂地砸著前排的座椅。
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
輪胎在地上劃出刺耳的尖嘯,三輛車瘋了一樣衝出了那扇被炸得扭曲的鐵門,衝上了崎嶇的山路。
……
山坡上,許峰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莫辛納甘。
槍口,還帶著一絲硝煙的餘溫。
他看著那三輛在山路上倉皇遠去的汽車,看著它們消失在山林的拐角。
萬用雷達的視野裡,中間那輛車裡,那個深色的光點,清晰無比。
這種障眼法,對他毫無意義。
他沒有追。
他隻是安靜地站起身,將那支修長的步槍重新背回肩上。
然後,轉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沒入了身後的無邊黑暗。
獵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