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像一顆炸雷,在人群中轟然炸響。
岡村寧次?
那個華北方麵軍的總司令?那個屠夫?
所有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男人。
怎麼可能?
“是他!就是他!”老人激動地用手指著岡村寧次,手臂抖得不成樣子:“他當年在華北搞‘三光’,燒光,殺光,搶光!我的村子,我的一家老小……全都是死在他手裡!”
老人說著,渾濁的眼淚滾滾而下:“這個畜生!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還活著?!”
老人最後的質問,撕心裂肺。
人群徹底沸騰了。
“岡村寧次?那個殺千刀的戰犯?”
“審判!不是說要審判他嗎?他怎麼會在金陵城裡坐著小汽車?”
“打死他!打死這個狗娘養的!”
憤怒,像野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
最開始的驚恐和好奇,已經徹底被國仇家恨點燃。
許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鬆開岡村寧次的頭發,任由他重新趴在地上。
他站直身體,環視著一張張群情激奮的臉。
“大家說得沒錯。”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他,就是岡村寧次。原侵華日軍華北方麵軍總司令,後來的龍國派遣軍總司令官。”
許峰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溫度。
“相信大家現在一定很好奇,一個雙手沾滿我們同胞鮮血的甲級戰犯,為什麼沒有在軍事法庭上接受審判,反而會穿著西裝,坐著我們國府的汽車,在金陵城裡兜風呢?”
他停頓了一下,給所有人留出了思考和憤怒的時間。
“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
他一字一句,聲音清晰而殘酷:“因為,我們國府裡的一些人,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把他當成了座上賓,保護了起來!”
“他們讓這個屠夫,住著洋房,喝著清酒,拿著我們納稅人的錢,聘請他做最高軍事顧問!”
“讓他用屠殺我們同胞的經驗,去策劃新的戰爭,去屠殺另外一批同胞!”
“轟!”
人群徹底炸了。
如果說之前隻是對一個戰犯的仇恨,那麼現在,這種仇恨就摻雜了被背叛的憤怒和屈辱。
“賣國賊!”
“槍斃岡村寧次!嚴懲國賊!”
“打倒國民政府!”
那幾個從後車裡衝出來的衛兵,端著槍,試圖衝破人牆,卻被洶湧的民意頂了回來。
“讓開!都他媽給老子讓開!”一個衛兵用槍托推搡著最前麵的市民。
“你敢!”一個賣菜的漢子挺起胸膛,一把抓住了他的槍管:“有本事朝這兒打!你們不殺東洋鬼子,專殺自己人是吧!”
“就是!有種的打死我們!”
“走狗!漢奸!”
憤怒的聲浪,將那幾個衛兵徹底淹沒。
他們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手裡的槍成了無用的燒火棍。
混亂中,一個戴著眼鏡,穿著學生裝的年輕人,死死地盯著許峰的臉。
他猛地推開身邊的人,衝到最前麵,手指著許峰,因為過度激動,聲音都變了調。
“我認得你!你是許峰!”
這個名字,比“岡村寧次”四個字更具衝擊力。
人群的喧囂,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地上那個狼狽的戰犯,轉移到了這個持槍而立的男人身上。
“許峰?哪個許峰?”
“還能是哪個!上報紙的那個!去東京,審判東洋鬼子的那個大檢察官!”
“是他?真的是他!”
“天哪!我見過報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人群中,一個中年婦人突然跪了下來,朝著許峰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許檢察官!青天大老爺啊!”她嚎啕大哭:“我男人就是死在金陵城的,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一個人的哭聲,引燃了整座城市的悲傷。
“許檢察官!殺了這個畜生!”
“不能讓他再跑了!”
“在東京沒審完的,今天就在金陵審!”
“我們給你作證!我們所有金陵人,都給你作證!”
民眾的立場,在這一刻完成了徹底的轉變。
他們不再是圍觀者。
他們成了陪審團。
而許峰,就是他們唯一信賴的,行刑的法官。
地上的岡村寧次,聽著周圍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聽著那個他最恐懼的名字,身體篩糠般地抖了起來。
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刺客。
而是一個複仇的幽靈,一個帶著百萬冤魂的意誌,從地獄裡爬回來索命的死神。
許峰的腳,從岡村寧次的背上挪開。
他沒有看地上的戰犯,而是看向那一張張或悲傷、或憤怒、或充滿期盼的臉。
“各位鄉親父老。”
他開口,現場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遠處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