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清晨的陽光,驅不散陳濤心頭的愁雲慘霧。他對著旅館房間那麵模糊的鏡子,反複整理著那件並不合身的廉價西裝領口,手心全是汗。鏡子裡的人,臉色發白,眼神躲閃,怎麼看都像是要去刑場,而不是赴宴。
“遠哥…真…真要我一個人去啊?”陳濤哭喪著臉,對著手機那頭的許明遠做最後的掙紮。
“濤子,組織相信你!”許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張彤彤救了晚晴,就是我們306的恩人。請恩人吃頓飯,表達謝意,天經地義。你辦事,我放心!挑個好點的館子,彆太寒酸,但也彆太鋪張,顯得我們暴發戶。態度要誠懇!記住,你是代表306!拿出點男子漢氣概來!”
“男子漢氣概…”陳濤喃喃重複著,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副慫樣,欲哭無淚。
“加油,濤哥!我看好你!”電話那頭傳來周宇陽幸災樂禍的喊聲。
李哲冷靜的聲音也飄過來:“溝通技巧,實踐出真知。”
掛了電話,陳濤感覺腿肚子更軟了。他深吸一口氣,如同奔赴沙場般,走出了旅館。按照張彤彤昨晚“欽點”的要求——地方要夠味!他硬著頭皮,選了省城頗有名氣、以本地江湖菜聞名的“老灶頭”。
中午十一點半,陳濤提前半小時到了包廂,坐立不安。他反複預演著開場白,手心在褲子上蹭了又蹭。
包廂門被猛地推開!張彤彤如同一團火焰般卷了進來。她今天沒穿警服,換了一件紅色的緊身t恤和牛仔褲,勾勒出火爆的身材,高馬尾隨著她的動作甩動,活力四射,氣場逼人。她身後跟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林晚晴。
“喲,來得挺早啊,許老板沒來?”張彤彤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包廂,落在局促站起的陳濤身上,眉頭一挑,“就你一個?”
“呃…是…是的。張…張警官好!晚晴嫂子好!”陳濤緊張得舌頭打結,“遠…遠哥他們公司有急事…所…所以派我代表大家…感…感謝張警官昨晚仗義相助!請…請坐!”
“派你?”張彤彤大大咧咧地拉開椅子坐下,上下打量著陳濤,那眼神讓陳濤感覺自己像被x光掃描,“嘖嘖,許明遠手下是沒人了嗎?派你這麼個…嗯…老實人?”她話語直白,毫不留情麵。
陳濤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訥訥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林晚晴趕緊打圓場:“彤彤!陳濤人很好的,特彆細心可靠!明遠他們是真的忙。”
“行吧行吧,看在我家晚晴麵子上。”張彤彤拿起菜單,翻了兩下,“點菜點菜!餓死了!這家的霸王辣子雞、火爆腰花、水煮魚片…都給我上!再來幾瓶冰啤酒!”
陳濤聽著那一連串重油重辣的菜名,頭皮發麻,他可是地道的北方胃,平時吃得清淡。但此刻他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點頭如搗蒜:“好…好的!都聽張警官的!”
菜很快上齊,紅彤彤一片,香氣對陳濤來說是殺氣)撲鼻。張彤彤毫不客氣,大快朵頤,吃得額頭冒汗,還不時招呼林晚晴和陳濤:“吃啊!彆客氣!跟姑奶奶吃飯,放不開可不行!”
陳濤硬著頭皮夾了一塊辣子雞,剛放進嘴裡,一股灼燒感瞬間從舌尖蔓延到喉嚨!他強忍著沒噴出來,臉憋得更紅了,眼淚都快嗆出來,趕緊灌了一大口冰啤酒。
“哈哈!瞧你那慫樣!這點辣都受不了?”張彤彤毫不客氣地嘲笑,“還是不是男人?”
“我…我能吃!”陳濤被激得血性上頭雖然隻有一絲絲),梗著脖子又夾了一塊腰花塞進嘴裡,結果辣得直抽氣,狼狽不堪。張彤彤看得哈哈大笑,林晚晴也忍俊不禁。
飯桌上的氣氛在張彤彤的“主導”和陳濤的“受難”下,倒是意外地不那麼尷尬了。張彤彤一邊吃,一邊開始“審問”陳濤:
“喂,老實人,你跟許明遠多久了?”
“在…在星火科技做什麼的?”
“昨晚那三個,眼鏡仔叫李哲?看著挺傲的…那個染頭發的叫周宇陽?一看就不靠譜…你嘛…嘖嘖,一看就是乾後勤打雜的吧?”
“星火科技是乾嘛的?聽說挺賺錢?許明遠那小子是不是特能忽悠?”
陳濤被問得暈頭轉向,隻能老實回答,說到星火科技的業務和自己的工作時,他努力想表達得清晰有條理,但在張彤彤犀利的目光和時不時的“點評”下,總顯得磕磕巴巴。
“搞短信?遊戲?網站?聽著就不像什麼正經大買賣!”張彤彤撇撇嘴,她作為經偵科的警察,本能地對這些新興的、有點“虛”的行業帶著審視,“不過…你小子倒是挺實誠,問啥說啥,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強點。”
陳濤心裡苦笑:我倒是想油嘴滑舌,也得有那本事啊!
就在這時,張彤彤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鈴聲是那種老式的、震耳欲聾的警笛聲。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按了接聽,語氣衝得很:
“喂?爸!乾嘛?正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