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鍋爐房的煤灰飄進武館時，錢勝正用艾草熏蒸木人樁。牆上的黃曆突然無風自動，夾層裡滑出張泛黃的《經脈運行圖》，墨跡竟泛起青光。少年學徒端著搪瓷缸子跑來："錢師傅！樁子裂縫裡淌出銀水了！"
錢勝指尖觸到木紋深處沁出的汞珠，八極拳勁突然在丹田翻湧。他猛地抬頭望向牆角的無線電，裡麵正播放著樣板戲《智取威虎山》——梆子聲裡分明夾著三長兩短的摩斯密碼。
"收拾器械！"錢勝扯下牆上的蓑衣，"老城牆根集合！"
陳詩的白蠟杆挑開牆磚，露出藏在夾層裡的牛皮卷。泛黃的《滄州拳譜》在晨光中顯出血色批注，那些狂草字跡竟與錢勝的拳架產生共鳴。三人蹬著二八杠穿過石板巷時，早市練太極拳的老頭們突然齊刷刷打出震腳，青磚縫裡騰起三尺塵煙。
殘破的城牆上，新刷的標語還滴著石灰水。陳巧的藥鋤撬開鬆動的牆磚，露出半截嵌在夯土裡的石碑。錢勝的手掌剛貼上冰涼的石麵，耳畔就炸開金鐵交鳴之聲——那洪武年間的演武碑裡，竟封存著戚家軍操練的喊殺聲。
"坎位！"陳詩的白蠟杆點向牆根野草最茂盛處。陳巧扒開草根，刨出個沾滿泥漿的陶罐，罐身《武備誌》三字在陽光下泛起朱砂色。當殘破的圖紙貼上碑文，整段城牆突然浮現出經絡般的熒光紋路。
遠處傳來突突的拖拉機聲，車鬥裡跳下十二個戴草帽的漢子。領頭的摘下口罩，露出眼角蜈蚣疤："聽說這兒挖出四舊了？革委會讓我們來清理封建殘餘。"
錢勝的布鞋碾碎半塊青磚，八極拳的頂心肘起手式帶起罡風。掛機係統在他腦海中化為泛黃的書頁，毛筆字逐行顯現：
【戚家軍破陣拳激活】
【建議融合八極拳架與五禽戲呼吸法】
疤臉漢子甩出藏在袖中的九節鞭，鐵環相撞聲裡裹著東瀛刀法的破空聲。錢勝錯步擰腰，拳風掃過牆頭的爬山虎，葉片竟如飛鏢般釘入對方膻中穴。
"震位！"陳詩的白蠟杆橫掃，槍尖引動碑文青光。城牆陰影裡突然立起三個戚家軍虛影，鏽跡斑斑的苗刀劈出四百年前的寒光。革委會的漢子們慌忙後撤，褲腳已被刀氣割成碎布條。
錢勝的拳鋒停在疤臉漢子喉頭，突然反手扯開他的的確良襯衣——胸口紋著的八岐大蛇正吞吐著黑氣。陳巧的藥鋤猛地紮向蛇眼，鋤刃上沾的雄黃粉騰起青煙。
"你們要找的守關印..."錢勝從陶罐底摸出半枚虎符，"早跟著老拳師們的骨灰撒進運河了。"
暴雨突至時，陳詩的白蠟杆正點在碑文第七道裂痕處。玉匣破土而出的瞬間，七十二粒丹丸在雷光中浮空列陣，每一粒都映出戚家軍演武的場景。錢勝吞下丹丸時，任督二脈如過電般震顫，拳風掃過的雨簾竟凝成明光鎧虛影。
深夜的武館倉庫，錢勝的拳靶換成了裹著棉被的柏木樁。掛機係統的警示化作牆上的血書：
【勁透三寸即止】
【免傷無產階級財產】
陳詩突然將白蠟杆插入地縫，杆身朱砂符咒亮如炭火。錢勝的崩拳穿透十八層草席，三十米外老槐樹的年輪上赫然顯出拳印。
"當年戚將軍的隔山打牛..."穿中山裝的老者從雨幕中走出，懷表鏈子叮當作響，"沒想到在工人階級手裡煥發新生。"
子夜時分，十二道黑影翻過武館圍牆。這些"革委會稽查員"的關節發出不自然的哢嗒聲，揮舞的鋼釺帶著居合斬的弧度。錢勝教孩子們打的五禽戲突然變招，少年們的虎撲式在月光下凝成銅鐘虛影。
掛機係統的血書在牆麵遊走：
【敵襲：東瀛傀儡武者】
【推薦戰術：太祖長拳疊浪勁】
錢勝的布鞋踏碎青磚，長拳起手式引動倉庫裡的農機零件。鐵犁頭與齒輪淩空組成火炮輪廓，首名敵人被轟得倒飛過牆，砸在巷口的三輪板車上。陳巧的藥粉撒成八卦陣，薄荷腦混合艾草香讓敵人們步伐踉蹌。
當最後個黑衣人被白蠟杆釘在牆上，錢勝的指尖已凝出冰晶。掛機係統突然示警，那人後槽牙裡的毒囊被陳巧的藥丸替換成甘草片。
"八岐大蛇吞不下華夏武脈。"錢勝扯開對方衣襟，八頭蛇紋身正在雄黃酒氣中潰爛，"就像四十年前..."
暴雨衝刷著老城牆，陳詩的白蠟杆引出碑底暗格。七十二粒武膽丹懸浮成北鬥陣，每粒丹丸都映出個少年拳架。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烏雲，武館院裡打太極的老頭們突然齊聲吐氣，白霜順著拳路蔓延成九州疆域圖。
穿中山裝的老者望著掌心消融的冰晶，懷表蓋內側的戚字徽記微微發燙。他對著晨光舉起半枚虎符，運河方向傳來悠遠的船工號子，像是四百年前的血脈在新時代的脈搏裡重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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