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修豎井陰冷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錢勝跪在濕滑的地麵上，頭顱仿佛被無形的鐵鉗狠狠夾住，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那宏大意識——“鐵牛”——冰冷簡潔的信息洪流和最後那句蒼涼的“喚醒者？”，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小錢！小錢！你怎麼樣？”老張和小李焦急地扶住他，手電光在他慘白的臉上晃動。
“頭…頭疼得厲害…”錢勝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喉嚨乾澀發緊，“突然…像針紮一樣…”他無法解釋那超越常理的意識衝擊，更不敢提那驚鴻一瞥的蒼白麵孔。
“快！上去！”老張當機立斷，和小李一左一右架起虛脫的錢勝，幾乎是拖著他爬回了豎井。重見天日，刺眼的陽光讓錢勝一陣眩暈，他癱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工裝。
【精神負荷：重度！】
【警告：意識鏈接殘留衝擊！狀態：精神震蕩需深度休養）。】
【成就點：4.5】
廠醫檢查後，診斷為“過度疲勞及密閉空間短暫缺氧引發的劇烈頭痛”，建議休息觀察。陳工聞訊趕來，看著錢勝蒼白的臉色，滿是關切和自責：“唉，怪我！不該讓你剛下完井又跟著去！快回家好好休息幾天！工作的事彆操心！”
錢勝被送回了家。躺在床上，劇烈的頭痛漸漸轉化為一種深沉、頑固的鈍痛，如同腦髓深處埋著一塊冰冷的石頭。每一次閉上眼睛，那冰冷宏大的意識流——“低功耗運行…蘇醒度1.7…能量臨界…外部連接中斷…”——就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伴隨著最後那句“喚醒者？”的疑問，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回蕩。
“鐵牛…”錢勝喃喃自語，這個名字或者說代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它是什麼？沉睡在地下的超級機器？某種地質奇觀產生的意識體？還是…更無法理解的存在？它的蘇醒度隻有可憐的1.7，能量瀕臨枯竭，與“外部”哪裡？誰？）的連接被切斷…它處於一種極度虛弱、近乎休眠的維持狀態。而自己那強化後的感知探針，就像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意外地驚動了它。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那個陰影中的窺視者——那張蒼白如紙、屬於少年的臉！他是誰？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他聽到了自己和“鐵牛”的接觸嗎？那張臉毫無表情，眼神冰冷得不像活人，如同…一具會動的偶人？這個念頭讓錢勝不寒而栗。
必須查清楚！強烈的危機感壓過了精神的疲憊。錢勝掙紮著爬起來，忍著頭痛，開始利用技術攻關小組的便利和有限的權限，在廠內資料室和人事檔案邊緣謹慎地搜尋線索。關鍵詞：近五年甚至十年）的失蹤青工、異常事故、涉及地下設施維修的工人名單…
【戰術推演v.2】：信息篩選、路徑規避、風險預判，全速運轉。
幾天後，一條不起眼的舊聞和一則模糊的記錄，如同兩塊拚圖，在他麵前緩緩合攏。
一則兩年前的《洛陽工人報》角落：“青工張明離崗後失蹤，警方搜尋無果”。報道極其簡短，隻提到張明是鑄造車間的學徒工，性格內向，某日下夜班後未歸宿舍，自此杳無音信。未提及任何異常。
而在動力車間一份老舊的值班日誌副本錢勝借口查蒸汽管網曆史維護記錄才翻到）的某一頁，潦草地寫著：“…夜班，張明鑄造借調）協助檢查西區減壓閥…反應聽見地下有怪聲，疑神疑鬼…交班時情緒不穩…”時間，正是張明失蹤的前一晚！地點，西區，靠近西圍牆！
張明！失蹤前聽到地下怪聲！地點就在檢修豎井附近！
那張蒼白、冷漠、如同偶人般的少年麵孔…與記憶中人事檔案裡張明那張帶著點靦腆笑容的登記照，在錢勝腦海中重疊、撕裂…五官輪廓依稀相似，但氣質判若雲泥！
【環境觀察v.3】：細節匹配度：中高五官基礎結構）。氣質狀態差異：極大活人vs非人感）。結論：高度關聯，但存在重大異常。
“張明…是你嗎？你…變成了什麼？”錢勝心中湧起巨大的寒意。失蹤的兩年，這個年輕人在地下經曆了什麼？那冰冷的目光，是失去了人性，還是…被某種東西取代了？
就在錢勝被張明的線索困擾時，他腳下的大地，開始傳來不同尋常的悸動。
起初很微弱。正在家休養的錢勝，【故障診斷v.2】被動捕捉到一絲異常。
【地脈場域：0.800hz基礎穩定）…振幅波動“呼吸”）周期…異常！119.5秒→118.7秒→117.3秒…周期在縮短！】
【“呼吸”幅度…輕微提升！】
【深層場域解析：核心環流模式…局部出現微弱湍流？）…能量輻射強度…波動性增加+0.3）…】
鐵牛！它的“呼吸”在加速，在變得稍微“有力”了一點！雖然幅度微乎其微，但在錢勝強化後的感知下清晰無比！這是那次意識接觸的後續影響？它正在…從漫長的沉睡中，極其緩慢地加速蘇醒？蘇醒度1.7…這個數字是不是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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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如同藤蔓纏繞心頭。錢勝強撐著尚未完全恢複的精神，提前結束“病假”，回到了工廠。他需要靠近核心區域，需要更清晰的感知！借口跟進蒸汽管網更換後的運行情況，他頻繁出入動力車間，甚至在靠近西圍牆的區域“勘察”。
一天傍晚，夕陽西下，廠區漸漸安靜。錢勝獨自一人，在離檢修豎井不遠的一處材料堆場旁，凝神感知著地下越來越明顯的“加速”搏動。
【蘇醒度預估：1.73...1.74...(緩慢爬升)】
【警告：檢測到微弱定向場域擾動！非核心輻射！強度：極弱！方向：檢修豎井區域！】
錢勝心中一凜，立刻收斂自身感知，如同潛伏的獵豹，借助堆放的鋼板和管材陰影，悄無聲息地向豎井方向潛行。強化後的【環境觀察】讓他如同夜行動物，在昏暗中清晰辨物。
距離豎井口約二十米，一處廢棄的混凝土基礎後麵，錢勝屏住呼吸。他看到了一幕讓他血液幾乎凍結的景象——
那個“白麵少年”！
他像一縷沒有重量的幽魂，從檢修豎井那被切開的入口邊緣原本用帆布臨時遮擋），以一種非人的柔韌和靜默，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動作流暢得如同液體，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臉上，那張臉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表情是徹底的空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工廠的方向，正是錢勝之前所在的動力車間位置！
更讓錢勝心臟驟停的是，少年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側過頭，那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疊疊的鋼板陰影，精準地落在了錢勝藏身的位置！
冰冷的、毫無生氣的注視，如同實質的冰錐刺來！
錢勝的呼吸瞬間停滯！被發現了嗎？他能感覺到【故障診斷】被動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從少年身上散發出的、與地下核心同源但性質略有不同的…場域波動？如同一個小小的信號中繼站！
少年隻是“看”了那麼一瞬，毫無表情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然後，他轉過身，像一道融入暮色的灰影，幾個無聲的起落，便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廠區建築群深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錢勝靠在冰冷的混凝土上，後背已被冷汗濕透。確認感！這個蒼白少年，就是失蹤的張明！或者說，是張明的軀殼！他自由出入地下，他身上帶著與“鐵牛”同源的力量！他發現了自己！他最後那一眼…是警告？是標記？還是…某種冰冷的確認？
鐵牛的蘇醒在極其緩慢地加速，一個被轉化為“非人”的失蹤青工如同幽靈般遊蕩在廠區，而自己，已經被這個“白麵”盯上。
【成就點：4.5閃爍）】
【電弧焊接v.5(51.6)】
【戰術推演v.2(25.3)】
【故障診斷v.2(經驗持續增長，逼近v.3門檻)】
危機四伏，迷霧重重。成就點如同最後的底牌，該如何使用？是繼續強化感知以理解鐵牛和“白麵”？還是提升推演能力以應對這複雜的局麵？抑或是…賭一把，嘗試用某種方式，去“溝通”那剛剛向他發出過詢問的地底存在？腳下的“鐵牛”已然初啼，而陰影中的“白麵”，正無聲地編織著致命的蛛網。錢勝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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