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聽見陳墨發出最後一聲短促的嗚咽，然後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感謝惠顧。"門外的"外賣員"愉快地說，"記得給五星好評哦。"
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走廊重新歸於死寂。
林小滿已經癱軟在地，眼淚無聲地滾落。顧十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蹲下身從門縫往外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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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沾血的外賣單靜靜躺在走廊的地毯上。
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尖把它勾了進來。
【訂單詳情】
客戶：蘇雅&陳墨
下單時間：淩晨259
配送費：0元特殊優惠）
備注：多放蔥花，謝謝！
最下方用紅色字體印著一行小字：
"您訂購的【記憶清除服務】已生效。"
顧十七的手微微發抖。他翻過外賣單，背麵是一張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裡，十年前的林小蔓站在山羊館門口，手裡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笑容甜美。
而遞給她湯碗的，正是剛才那個"外賣員"。
他穿著紅色製服，嘴角咧到耳根。
黑暗的房間裡，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顧十七的後背緊貼著門板，手指還死死攥著那張染血的外賣單。林小滿蜷縮在床邊，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眼淚無聲地滑過臉頰。
"他們……死了？"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顧十七沒有回答。他走到她麵前，緩緩蹲下，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指尖觸碰到她冰涼的皮膚時，林小滿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手……好燙。"她抬起濕漉漉的眼睛。
顧十七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體溫高得異常——認知汙染的副作用，讓他的血液像岩漿般沸騰。
林小滿的手指順著他的手腕往上滑，輕輕按在他的脈搏處。
"跳得好快。"她低聲說。
顧十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她的指尖太涼，而他的皮膚太熱，冰與火的觸碰讓他的神經末梢都在戰栗。
"你也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鎖骨上——那裡的皮膚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你的心跳……我聽得見。"
房間太安靜了。靜到能聽見彼此的每一次吸氣，每一次吞咽。林小滿的睫毛輕輕顫動，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她的嘴唇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著，泛著淡淡的粉色。
顧十七突然想起那張外賣單上的照片——十年前死去的林小蔓，和眼前這個女孩一模一樣的臉。
"你姐姐……"他嗓音沙啞，"她也會這樣唱歌嗎？"
林小滿搖搖頭，一縷發絲從耳後滑落，垂在臉側。"隻有我唱得最好聽。"她輕聲說，嘴角勾起一個勉強的微笑，"她總是跑調。"
這個小小的玩笑讓緊繃的空氣鬆動了一些。顧十七不自覺地向前傾身，近到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廉價的花香，卻莫名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晾曬的床單。
安全的氣味。
林小滿突然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左眼。"你的眼睛……"她小聲說，"有時候會變成鏡子。"
"嗯。"他任由她的手指停留，"會疼。"
"我幫你吹吹？"她的語氣帶著孩子氣的認真，"小時候受傷，姐姐都這樣……"
話沒說完，顧十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呼吸交錯。
"我不是你姐姐。"他的聲音低啞。
林小滿的瞳孔微微擴大。她的心跳聲更響了，像隻受驚的小鹿。
"我知道。"她小聲回答。
掛在牆上的時鐘突然"哢噠"一聲——淩晨三點十七分。
走廊深處，傳來塑料餐盒被掀開的"啪嗒"聲。
兩人的身體同時僵住。
"它們……在吃夜宵。"林小滿顫抖著說。
顧十七的手臂環過她的後背，將她按進懷裡。"彆聽。"他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手指插入她的發絲，"聽我的心跳。"
林小滿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聲震耳欲聾，蓋過了門外所有恐怖的聲響。
咚、咚、咚。
比任何歌聲都更有力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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