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世界深處,遺忘之境。
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綠色,像是被某種古老的力量浸染過。厚重的雲層低垂,偶爾閃過幾道青白色的電弧,照亮下方那片被時間遺忘的土地。
顧十七跟在愛麗絲身後,踩在鬆軟的黑色土壤上。每一步落下,都有細小的光點從地麵升起,如同螢火蟲般懸浮在空氣中,卻又在觸碰皮膚的瞬間消散。
"快到了。"愛麗絲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她的銀發在暗淡的光線下泛著微光,暗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掃視四周。詭異世界的侵蝕在這裡變得稀薄,空氣中不再彌漫著那種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反而帶著一絲清新的草木氣息——這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顯得格格不入。
顧十七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銅錢,觸感冰涼。他的腦海中仍回蕩著愛麗絲不久前告訴他的真相——
他是木文明的遺民。
一個早已被時間掩埋的輝煌文明的最後火種。
"前麵就是屏障。"愛麗絲突然停下腳步,指向不遠處。
顧十七抬頭,看到了一道透明的"牆"。
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牆壁,而是一層流動的光膜,表麵泛著水波般的紋路。光膜的另一側,隱約可見一片茂密的森林——但與尋常森林不同,那些樹的樹乾呈現出半透明的銀白色,枝葉間流淌著淡金色的光芒,像是內部點燃了無數盞微小的燈。
光樹。
木文明的根基,曾經支撐起一個近乎永恒的輝煌時代的能源之源。
顧十七的心臟猛地收緊,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伸手觸碰那道光膜——
嗡——
光膜泛起漣漪,一股溫和的力量包裹住他的手指,像是在確認什麼。片刻後,屏障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剛好容一人通過。
"它認得你。"愛麗絲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進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邁步跨入光膜之內。
踏入屏障的瞬間,世界驟然明亮。
成千上萬棵光樹矗立在眼前,它們的根係深深紮入大地,樹乾筆直地伸向天空,枝葉間流淌的光芒彙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灑落的光點如同細雨般飄蕩在空氣中。
顧十七站在原地,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散發著溫暖的能量,連呼吸都變得輕盈。他彎腰抓起一把泥土,黑色的土壤中夾雜著細小的金色顆粒,像是碾碎的光樹種子。
"終於……等到你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森林深處傳來。顧十七抬頭,看到一棵比其他光樹粗壯數倍的巨樹下,站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位老者,身形佝僂,皮膚呈現出與光樹相似的銀白色,長發如藤蔓般垂落,發梢泛著淡淡的金光。他的眼睛完全由光構成,沒有瞳孔,卻給人一種洞悉一切的深邃感。
光樹長老。
顧十七緩步走近,每走一步,腳下的土地就微微發亮,仿佛在歡迎他的歸來。
"您認識我?"他輕聲問。
長老笑了,皺紋間流淌的光芒微微閃爍:"何止認識。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被送往未來的種子。"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顧十七的胸口:"你體內流淌著光樹的血脈,隻是沉睡太久,連你自己都忘記了。"
顧十七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突然意識到——那些他以為是從詭異世界獲得的能力,那些操控撲克牌、看破幻覺的力量,其實都源於此。
"木文明……發生了什麼?"他抬頭問道。
長老的目光投向遠方,光芒暗淡了一瞬:"我們太依賴光樹了。"
他的聲音如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帶著古老的哀傷。
"光樹給了我們無儘的能源,讓我們建立起橫跨星係的文明。但我們忘記了,任何能量都有代價。"長老緩緩走向一棵較小的光樹,撫摸著它的樹乾,"光樹的生長,消耗的是星球的生命力。"
顧十七瞳孔微縮:"地球……"
"是的。"長老點頭,"當我們發現時,已經太晚了。地核的能量被抽取過多,整個星球的生態係統開始崩潰。"
一陣風吹過,無數光點從樹冠灑落,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雪。長老的身影在光雨中顯得格外虛幻。
"於是我們做了兩件事。"他繼續道,"第一,銷毀了絕大部分光樹,隻留下這一小片園林,由我守護。"
"第二呢?"顧十七追問。
長老的光之眼眸直視他:"第二,我們挑選了一批最純淨的血脈,將他們送往未來——金、木、水、火、土,五個紀元輪轉,直到地球自我修複完成。"
顧十七的呼吸停滯了一瞬:"所以我……"
"你是木紀元的最後一批孩子。"長老輕聲道,"被送往火紀元——也就是你們所稱的"人類文明"——作為觀察者,也是保險。"
顧十七坐在光樹下,聽著長老講述那段被掩埋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