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亭的玻璃上凝結著血珠,顧十七將一枚硬幣投入投幣口,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午夜格外清晰。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後,電話終於被接通。
“你遲了三十秒。”白晏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電流乾擾的雜音,“地獄的鐘表可不會等人。”
顧十七透過模糊的玻璃望向天堂的街道——純白的建築,永不凋謝的花,以及遠處若隱若現的聖歌。
“天堂沒有出口。”他低聲道,“這裡太完美了,完美到……像一座鍍金的籠子。”
電話那頭傳來白晏的輕笑,伴隨著某種利器劃過金屬的刺耳聲響。
“所以你終於發現了?”他的聲音帶著戲謔,“天堂才是真正的囚牢,而地獄……至少還能掙紮。”
顧十七的指節微微發白:“我需要你在地獄找一樣東西。”
“哦?”白晏的語調上揚,“終於肯承認我的價值了?”
“列車的駕駛室。”顧十七的聲音冷靜而篤定,“真正的通關方式,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而在控製這輛列車的人手裡。”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白晏慢條斯理的回應:
“有意思……但你知道,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顧十七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你想要什麼?”
白晏的笑聲像是毒蛇吐信:“我要你……欠我一個人情。”
林小蔓坐在純白的庭院裡,指尖輕撫過一朵永不凋零的玫瑰。花瓣的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仿佛能撫平靈魂所有的褶皺。
“顧十七。”她輕聲喚道,“你看,這裡連風都是甜的。”
顧十七站在她身後,目光卻落在遠處的天際線——那裡永遠定格在黃昏,金紅色的雲層凝固如油畫,沒有晝夜更替,沒有時間流逝。
“太完美了……”他低聲道,“完美得不真實。”
林小蔓回頭看他,眼神清澈得像是被洗去所有陰霾:“不好嗎?我們終於可以休息了。”
她的笑容純粹而幸福,仿佛已經徹底遺忘地獄列車的恐怖。顧十七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在被同化。
天堂的寧靜像溫水煮青蛙,一點點蠶食人的警惕性。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成為這座金色囚籠的永久居民。
“小蔓。”他忽然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腕,“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嗎?”
林小蔓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為了……逃離地獄?”
“不。”顧十七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是為了徹底離開這輛列車。”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刺破的夢境,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可是……”她輕聲呢喃,“這裡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顧十七的指腹撫過她手腕上那道淡去的勒痕——那是地獄留給他們的烙印,如今正在天堂的溫養下逐漸消失。
連同記憶一起。
地獄的夜晚沒有星辰,隻有血月高懸,將白骨審判長的影子拉得猙獰扭曲。
白晏靠在刑具室的鐵門上,指尖把玩著一把鍍銀解剖刀。麵前是被釘在牆上的乘務員——他的製服被鮮血浸透,白骨麵具碎裂了一半,露出下麵腐爛的麵容。
“讓我猜猜……”白晏的刀尖輕輕劃過乘務員的下頜,“駕駛室的鑰匙,藏在你的‘記憶’裡,對吧?”
乘務員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黑血從嘴角溢出:“判官……背叛地獄……會永世……”
刀尖猛地刺入他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