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六年春,祁山大營的夜空飄著青紫色極光。
顧十七蹲在糧車旁,看著鬥斛裡的粟米以違反常理的速度減少。明明隻裝了七分滿的容器,倒進鍋裡卻隻剩不到一半。火頭軍王老三對此習以為常,甚至哼著小調在賬簿記下:"三月初七,耗糧四成二。"
"王伯,這數目不對吧?"顧十七指著還在自動下沉的粟米。
老軍頭渾濁的眼珠轉向顧十七:"顧錄事新來的?咱北伐軍都這樣。"他枯瘦的手指劃過賬簿上密密麻麻的紅圈,"丞相定的規矩,超三成就得掉腦袋。"
顧十七袖中的紫帛突然發燙。展開看時,原本"糧草損耗不得超過五成"的規則旁,浮現出細如蚊足的新字跡:【觀測者效應:被記錄的數據會產生坍縮】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楊儀滿臉是血地衝進來,身後拖著半截斷裂的運糧車轅:"陰平道遇襲!張合那廝燒了——"
"耗損幾何?"王老三打斷道。
"六成...不,七成!"楊儀突然卡住脖子,臉色漲得紫紅。顧十七眼睜睜看著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最終擠出的卻是:"三成...隻損失了三成..."
成都朝堂的青銅地磚上映出扭曲人影。
"臣要參諸葛亮貽誤軍機!"李嚴的聲音在金鑾殿裡炸響。他高舉的竹簡上,朱批的"三成"二字像傷口般醒目。"北伐大軍實際耗糧已達四成八,遠超丞相所定限額!"
顧十七死死盯著李嚴的官靴。那裡沾著些可疑的白色粉末——與王老三賬簿上用來修改數字的石粉一模一樣。
"李都護此言差矣。"諸葛亮的聲音從高處飄來,羽扇陰影遮住了他痙攣的左手,"所有軍報記載均未超——"
"那這些呢?"李嚴猛地抖開一疊麻紙。眾人倒吸涼氣,紙上赫然是各營真實的耗糧記錄,墨跡還滲著血絲。最上方漢中大營的報告裡,"五成"的"五"字被粗暴地刮去,改成的"三"字歪斜如蜈蚣。
劉禪的冠冕微微晃動。小皇帝今天格外安靜,龍袍領口隱約露出道紫痕——與白帝城那夜勒住劉禪的詔帶顏色相同。
"陛下!"李嚴乘勝追擊,"臣請徹查軍需賬目!"
顧十七的紫帛突然劇烈燃燒。在化為灰燼前,最後一簇火苗組成算式:【實際損耗=√賬麵2+隱形成本2)】。遠處諸葛亮似乎察覺異樣,羽扇輕擺,顧十七懷中突然多了塊冰涼玉牌——上麵刻著"觀星台"三字。
子時的觀星台風雪交加。
諸葛亮麵前懸浮著七盞青銅燈,火光組成立體星圖。他衣擺結滿冰碴,發間卻蒸騰著熱氣,仿佛身體正在被某種力量從內部炙烤。
"顧公子可識得此物?"他指向星圖中央旋轉的立方體。那東西由無數細小竹簡拚成,每個麵上都浮現著不同的糧耗數據。
顧十七摸出袖中保存的現代計算尺:"這是統計模型失真現象。"手指劃過刻度,"有人篡改了計量基準,讓五成損耗看起來像三成。"
星圖突然暴閃。某塊竹簡上浮現出血字:【規則修正:建興六年起,糧耗以李嚴所見為準】。諸葛亮突然咳出黑色冰晶,其中幾片粘在計算尺上,竟顯示出標準正態分布曲線。
"原來如此..."顧十七猛地抓住他的袖角,"先帝設的是雙重規則!五成是真上限,但隻有心懷異誌者才會看到三成——"
狂風驟停。北鬥第七星投下光束,照亮諸葛亮掌心不知何時多出的密詔。泛黃的絹帛上,劉備的字跡如刀刻斧劈:"孔明,若有人以三成為據彈劾於汝,即誅之。"
次日廷議,李嚴帶來了致命證據。
"請陛下禦覽!"他呈上的竟是漢中糧倉的地契,"為補虧空,諸葛亮竟私自變賣官田!"羊皮卷展開的刹那,滿朝嘩然。顧十七卻注意到地契角落的指印泛著藍光——與現代銀行用的防偽油墨一模一樣。
諸葛亮緩緩起身。當他展開《出師表》原稿時,竹簡縫隙滲出金色液體,在空中凝成新的算式:【實際損耗率=32+42=52】。
"李都護。"羽扇輕點,李嚴手中的地契突然自燃,火焰裡跳出蜀漢真正的糧耗公式:"五成即滿分。"
禁軍衝上來時,李嚴的慘叫突然變成大笑。他的皮膚開始脫落,露出下麵由賬本紙張組成的軀體,每頁都寫滿"三成"。當最後一片人皮落地,原地隻剩本燒焦的《蜀科》,扉頁上新增的條款墨跡未乾:"凡以假規則構陷忠良者,永世為律令之奴。"
朝堂之上,李嚴嘴角噙著冷笑,袖中暗藏著一卷竹簡——那是他最後的底牌。
“陛下!”他高聲奏道,“臣有確鑿證據,證明諸葛亮不僅虛報糧耗,更私調軍糧,意圖不軌!”
滿朝嘩然。
劉禪坐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目光閃爍。他不敢直視諸葛亮,卻又無法阻止李嚴的步步緊逼。
李嚴猛地展開竹簡,上麵赫然是漢中軍倉的出入記錄,墨跡鮮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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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興六年三月,丞相府密令:調糧五萬石至隴西,未報朝廷。”
群臣騷動。私自調糧,形同謀逆。
諸葛亮神色不變,隻是輕輕合上羽扇,目光掃過李嚴,淡淡道:“李都護,此令從何而來?”
李嚴冷笑:“自然是軍需官親筆所錄!”
諸葛亮微微頷首,轉向劉禪:“陛下,可否請軍需官當堂對質?”
劉禪嘴唇微顫,還未開口,李嚴已搶先道:“軍需官昨夜暴斃,死前將此密令交予臣!”
朝堂瞬間死寂。
——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