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站在公司電梯裡,低頭看著掛在胸前的工牌。
純黑色,邊緣光滑,沒有任何雜色。
這是正常的。
他鬆了口氣,抬頭看向電梯顯示屏——數字跳動,3樓、4樓、5樓……
電梯裡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電壓不穩。顧十七盯著自己的倒影,黑色的工牌在冷光下泛著啞光的質感,像一塊小小的墓碑。
叮。
電梯停在17樓。
門緩緩打開,外麵是熟悉的辦公區,同事們已經坐在工位上,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抬頭,沒有人說話,隻有顯示器熒熒的藍光映在他們臉上,像一群被編程的機器。
顧十七走向自己的工位,路過前台時,行政小姐抬起頭,對他露出標準的微笑。
“早上好,陳先生。”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
顧十七點頭回應,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工牌上——
純黑色。
一切正常。
工作到上午十點,顧十七起身去茶水間倒咖啡。
熱水衝進杯子裡,蒸汽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入職前的事”——這個詞毫無預兆地浮現在腦海裡。
入職前……他做過什麼?
他記得麵試,記得簽合同,記得第一天上班時行政小姐遞給他這張黑色工牌……
但再往前呢?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曾經的生活……
一片空白。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發抖,熱水溢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背。疼痛讓他猛地回神,而就在這時——
他瞥見自己的工牌邊緣,泛起了一絲暗紅。
像乾涸的血跡。
“若發現其邊緣泛紅,立即前往3樓休息室靜坐1小時,期間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規則浮現在腦海,顧十七放下杯子,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時,他注意到角落裡站著一個人——是技術部的張工,他低著頭,工牌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張工?”顧十七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對方沒有回應。
電梯下行,顧十七盯著樓層數字,心跳越來越快。
3樓。
門開了,走廊空蕩蕩的,儘頭是休息室的門,磨砂玻璃上貼著“靜修區”三個字。
顧十七走進去,反手鎖上門。
休息室裡沒有窗,隻有一盞昏暗的壁燈,和一張單人沙發。他坐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他低頭檢查工牌——那抹暗紅還在,像是從內部滲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寂靜中,顧十七突然聽到……
“嗒。”
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敲了一下門。
他屏住呼吸。
“嗒、嗒。”
兩聲。
接著是三聲、四聲……節奏越來越快,最後變成密集的敲擊,像暴雨砸在玻璃上!
顧十七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不要回應。
絕對不能回應。
敲擊聲戛然而止。
門外傳來低低的笑聲,像是許多人的聲音疊在一起——
“顧十七……你以為自己還是人類嗎?”
一小時後,顧十七回到工位,工牌邊緣的暗紅已經消失。
他渾身冷汗,手指僵硬地敲著鍵盤,屏幕上的代碼像某種無意義的咒語。
午休時間,行政小姐走過來,放下一杯水和一粒藍色藥片。
“您看起來不太舒服。”她微笑道,“需要幫助嗎?”
顧十七盯著那粒藥片。
“若您突然想起‘入職前的事’,請服用前台提供的藍色藥片,並堅信那隻是疲勞導致的幻覺。”
他拿起藥片,吞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下一秒,記憶像被橡皮擦抹去——
空白。
他眨了眨眼,看向電腦屏幕,仿佛剛才的恍惚從未發生過。
行政小姐滿意地點頭,轉身離開。
而顧十七沒有注意到——
她的工牌背麵,刻著一行小字:
“第47次記憶重置。”
下班前,顧十七去衛生間洗臉。
冷水撲在臉上,他抬頭看向鏡子——
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而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
鏡子裡,他的工牌是血紅色的。
顧十七猛地低頭,胸前的工牌依然是純黑色。
可當他再次看向鏡子——
血紅。
像被浸泡在血裡。
鏡中的“他”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不屬於人類的笑容。
“你想起來了嗎?”
“我們……都是死人啊。”
——
顧十七從噩夢中驚醒。
夢裡,他站在博物館的七樓,麵前是一扇沒有門把手的黑門。門後傳來低語,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卻又聽不清任何一個字。他伸手去推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變得透明——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後背。窗外,天剛蒙蒙亮,員工宿舍的走廊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徘徊,又像是在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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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幻覺?"他揉了揉太陽穴,伸手去摸床頭的藍色藥瓶。
"若您突然想起‘入職前的事’,請服用前台提供的藍色藥片,並堅信那隻是疲勞導致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