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的工牌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邊緣開始泛出詭異的藍光。
他的右手手指已經透明化到了第二個關節,皮膚下的藍色脈絡像蛛網般蔓延。但此刻,他顧不上這些——
牆上的時鐘顯示:1755。
"每日1800前必須離開博物館。"
他抓起背包衝向員工通道,卻在拐角處猛地刹住腳步——
走廊儘頭,原本應該是出口的位置,變成了一堵牆。
"不可能……"顧十七轉身往回跑,卻發現來時的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從未見過的狹長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掛滿了扭曲的畫像。
畫框裡的"參觀者"們緩緩轉頭,藍色眼鏡後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若發現天色突然變暗且走廊延伸,原地蹲下數到100,等待保安穿灰衣)帶您離開。"
窗外,原本晴朗的黃昏突然被黑暗吞噬,仿佛有人按下了世界的開關。走廊的燈光開始頻閃,在明滅之間,顧十七看到——
地板在延伸。
不是錯覺。瓷磚像活物般蠕動,將走廊拉長到不可能的長度。遠處的安全出口標誌,從二十米外"滑"到了百米開外。
顧十七立刻蹲下,開始數數:"1、2、3……"
數到17時,他聽到了腳步聲。
不是來自前方,而是從天花板傳來——有什麼東西正在管道間爬行,金屬被擠壓的吱呀聲伴隨著液體滴落的響動。
"……23、24……"
滴答。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顧十七後頸。他不敢抬頭,但餘光看到地麵上的反光——
天花板上,倒吊著一個穿紅衣的人形。
它的脖子180度扭轉,裂開的嘴角垂著藍色黏液,正一滴一滴落在顧十七周圍,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圈。
"……41、42……"
紅衣生物突然墜落!
顧十七本能地翻滾躲避,那東西砸在他剛才的位置,四肢像蜘蛛般瞬間撐起。它的紅衣已經和皮膚長在一起,脖頸處露出藍色的肌肉纖維。
"為……什麼……逃……"
它的聲音像是壞掉的錄音帶,每個字都帶著電流雜音。
顧十七繼續數數,聲音發抖:"……68、69……"
紅衣生物突然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影閃過。
金屬棍狠狠砸在紅衣生物頭上,它發出高頻尖叫,像被抽乾的皮囊般塌陷下去。
"數完了嗎?"
一個穿灰色製服的男人站在顧十七麵前,胸牌上寫著"安保09"。他的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卻是一片渾濁的藍色。
"還差最後二十秒。"灰衣保安拽起顧十七,"邊走邊數。"
他們在不斷延伸的走廊裡奔跑,身後的黑暗像活物般緊追不舍。
"……97、98、99、100!"
數完最後一個數,顧十七的右腳突然踏空——原本應該是地板的位置變成了虛空。
灰衣保安猛地拉住他:"閉眼!三步之後跳!"
顧十七閉上眼睛,按照指示邁步——第三步時,他感到腳下觸到了實地,隨即被一股力量推著向前躍出。
再睜眼時,他已經站在博物館後門的員工通道外。
夕陽西下,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紫紅色。
"第一次加班?"灰衣保安點了支煙,右眼的藍色在暮色中微微發亮。
顧十七喘著氣點頭:"走廊為什麼會……"
"那不是走廊。"保安吐出一口煙圈,"是"它"的食道。"
見顧十七一臉茫然,保安用煙頭指了指博物館:"這棟建築是活的,每天1800後開始"消化"。紅衣是它的免疫係統,灰衣是……"
他頓了頓,"清潔工。"
顧十七看向自己透明化的右手:"那我這種情況……"
"被標記了。"保安的獨眼閃過一絲憐憫,"你體內有"它"想要的東西。"
遠處傳來鐘聲,保安突然站直身體:"我得回去了。明天見——如果你還能來的話。"
他轉身走向博物館,背影在跨過門檻的瞬間扭曲了一下,像是穿過某種無形屏障。
顧十七低頭看表——1817。
規則說必須1800前離開,但他現在卻站在館外。
除非……
他從未真正離開。
顧十七的公寓在城東的老舊小區,平時步行二十分鐘就能到。
但今天,他走了整整一小時。
不是迷路,而是街道本身在變化——熟悉的便利店突然出現在馬路對麵,常走的巷子儘頭變成死胡同,gps顯示他在原地打轉。
當終於看到自家單元樓時,顧十七的右手已經透明到了手腕。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他聽到屋裡傳來電視的聲音。
——可他獨居。
門開了一條縫,暖黃的燈光透出來,還有煎牛排的香氣。
"回來啦?"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顧十七僵在門口,看著"母親"端著盤子走向餐桌——那是個穿著圍裙的人形,頭部是不斷流動的藍色膠質,勉強維持著人類五官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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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吃飯。她"的嘴沒有動,聲音直接從頭部傳出。
餐桌上,"父親"正在看報紙——如果那能稱之為報紙的話。紙張上全是蠕動的藍色符號,他的手指已經和報紙黏連在一起。
"愣著乾嘛?母親"的脖子突然伸長,頭部像蛇一樣探到顧十七麵前,"菜要涼了。"
顧十七後退一步,撞上了身後的"門"——
不知何時,公寓門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博物館員工通道那熟悉的黑色牆壁。
牆上貼著一張嶄新的告示:
親愛的員工,檢測到您已攜帶館內物質回家。為保障您的安全,家庭模塊已啟動。
請享受溫馨的晚餐,明日準時到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