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細微的、顫抖的、帶著濃重哭腔的童音，如同風中殘燭般飄搖，瞬間刺穿了顧十七因過度緊繃而有些麻木的神經。
就在他斜前方，距離那剛剛吞噬了男人的講台虛影不到五步之遙！洶湧混亂的人潮像渾濁的洪水般奔流，無數雙腿腳盲目地踐踏著地麵，掀起泥濘。就在這恐怖的洪流邊緣，一個小小的身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片脆弱葉子，被撞得東倒西歪。
那是一個小女孩。瘦小得可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裙子，早已被泥水和不知名的汙漬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她光著腳，沾滿汙泥，小小的身體在巨大的恐懼中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她的臉上全是淚水和汙痕混合成的泥道道，隻有那雙眼睛，驚恐地睜得極大，裡麵盛滿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根本無法理解的、純粹的絕望。
她小小的手裡，死死地攥著一個東西。那不是玩具，也不是食物。
那是一隻小小的、用皺巴巴的彩色廣告紙折疊成的紙飛機。
機翼已經被揉捏得有些變形，沾滿了泥點，但在血月詭異的紅光下，那一點彩色，是這片死寂煉獄裡唯一一抹微弱的光亮。
她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小小的身體被混亂的人流撞得一個趔趄，幾乎就要摔倒在那張吞噬了中年男人的講台虛影上！那虛影正在變得更加凝實，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幽光，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個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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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帶著哭腔的“媽媽”，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了顧十七冰封的心臟深處。
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其中的危險和規則的悖論。生存的本能和另一種更深沉的東西瞬間壓倒了冰冷的計算。
“低頭！彆看！”一聲短促、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低吼從顧十七喉嚨裡衝出！他自己率先死死地壓低了風帽的帽簷，確保視線隻鎖定在腳下前方一小塊濕漉漉的地麵。
幾乎在吼聲出口的同一瞬間，顧十七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極限，如同一道撕裂粘稠空氣的黑色閃電！腳下猛地一蹬，濕滑的泥濘地麵被踩出一個清晰的凹陷，泥水飛濺！身體前傾，重心壓低，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
目標，直指那個即將被混亂人潮和恐怖虛影吞噬的小小身影！
街道在腳下飛速後退，扭曲的霓虹招牌和血紅的月光在眼角餘光中拉成模糊的色帶。
耳畔是震耳欲聾的哭喊、尖叫、以及空間被強行疊加撕裂時發出的那種低沉嗡鳴。
然而，就在這片混亂的噪音風暴中心，另一種聲音，卻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一切阻礙，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地鑽入顧十七的耳中！
那些背景音裡的校園打罵聲！
不再是模糊的底噪，不再是遙遠的回響。它們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尖銳、無比……近在咫尺！
“啪！！”戒尺抽打在皮肉上的脆響，仿佛就在他耳邊炸開！他甚至能“聽”到皮肉瞬間紅腫綻開的聲音。
“廢物！垃圾！怎麼不去死！”粗糲的男聲惡毒地咆哮著，唾沫星子似乎能噴到臉上。
“哈哈，看他那熊樣！真他媽丟人！”少年們刺耳的哄笑聲，帶著一種純粹的殘忍快意，如同冰冷的刀片刮過耳膜。
“抄！抄不完彆想走！我看你能撐多久！”尖利的女聲如同催命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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