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平等,博愛,天下為公,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無儘回廊中一段相對“平靜”的路段。
兩側青磚牆上的油燈穩定地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將璿璣和清零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她們剛剛險之又險地避開一處“看燈擇路”規則下的動態陷阱,能量體因過度消耗和之前的創傷而明滅不定,透出一種狼狽的虛弱。
短暫的喘息之機,卻成了滋生負麵情緒的溫床。挫敗感、對未知的警惕,以及最深層的、對自身邏輯被低維存在顛覆的恐懼,最終化為一種扭曲的、試圖找回優越感的攻擊性。
清零純黑的孔洞眼眸掃過牆壁,那裡隱約浮現出一些如同水漬、又像是天然紋路的模糊痕跡,稍縱即逝,卻隱約勾勒出某種古老壁畫或文字的形狀…
無意義的環境噪聲。低維碳基生物慣用的低效信息記錄方式。冗餘,且充滿謬誤。
璿璣銀色漩渦眼眸中數據流平穩了一些,帶著一種刻意恢複的、冰冷的優越感。
同意。尤其是他們稱之為“文學”的數據冗餘集群。用複雜低效的符號係統,包裝簡陋的生物情感衝動與漏洞百出的邏輯推演。浪費計算資源。
她們的聲音在寂靜的回廊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為了說服自己,堅定那顆因接連受挫而有些動搖的核心。
顧十七的聲音並未立刻響起反駁,隻有回廊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仿佛嘲弄的歎息。
清零似乎被這聲歎息激怒,繼續冷冰冰地陳述。
例如,他們耗費大量能量描述一種名為“愛情”的短暫神經激素分泌現象,賦予其超越生存本能的荒謬優先級。可笑。又或者,虛構不存在的高維存在“神”、“仙”、“魔”來解釋無法理解的現象,典型的低智能生命認知局限體現。
璿璣接口道,語氣帶著程序化的鄙夷。還有他們對“悲劇”的病態迷戀。
將能量無效耗散過程,死亡、失敗,進行毫無意義的藝術化渲染,除了引發負麵情緒波動,降低群體效率外,毫無用處。他們的“文學”,究其本質,不過是文明幼年期的精神排泄物。
就在她們的話語在回廊中回蕩,試圖用這種貶低來重新構築心理防線時——
嗡…
她們前方的牆壁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水漬般的痕跡,突然開始發光!並非是油燈的光,而是一種從內部透出的、溫潤而古老的白色光芒。
痕跡迅速變得清晰、連貫,最終形成了一幅幅筆力虯勁、充滿了難以言喻神韻的壁畫和文字!
左側牆壁,顯現出古老的狩獵場景,並非簡單的記錄,那奔跑的線條、拉滿的弓弦、中箭野獸掙紮的瞬間,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恐懼與狂喜!那不僅僅是畫,那是一首用石頭和意念譜寫的、關於生存與死亡的磅礴史詩!
右側牆壁,浮現出大片古老的篆文,字字如龍蛇盤踞,蘊含著天地至理。它們無聲地吟唱著先民對星辰的仰望、對洪水的抗爭、對愛情的謳歌、對不公的怒吼!
《詩經》的婉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楚辭》的瑰麗,“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史記》的磅礴,“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李白的豪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杜甫的沉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無數璀璨的篇章、意象、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流,並非通過聲音,而是直接以最本源的“意”的形式,轟然衝入璿璣和清零的感知核心!
這不是攻擊,卻比任何攻擊都更讓她們震撼!
她們那依賴絕對邏輯和數據分析的核心,在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降維打擊般的衝擊!
清零純黑的眼眸劇烈震顫,周圍的刪除力場瘋狂閃爍卻無從刪除這些直接烙印在意念層麵的“意”
錯誤!無法解析!信息結構…無法定義!非邏輯!非數據!…乾擾…強烈乾擾!
璿璣銀色數據流徹底陷入混亂,如同雪崩)警報!遭遇高濃度…高濃度…“無用信息”洪流!核心處理速率急劇下降!情感模擬模塊…被迫激活?!…拒絕!拒絕理解!
她們試圖用固有的邏輯去拆解這些“文學”,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那些“愛情”、“悲劇”、“神話”、“詩歌”,根本無法用冰冷的數據和效率去衡量!
它們是一種體驗!是一種傳承!是一個文明靈魂的呐喊與低語!是無數個體生命用歡笑和血淚凝結成的、超越個體生存時間的…存在證明!
顧十七的聲音終於緩緩響起,不再帶有戲謔,而是蘊含著如同浩瀚星河般的深沉與威嚴:
“排泄物?冗餘?可笑的是你們。”
“你們能看到粒子流動,能計算星辰軌跡,卻看不懂一筆一劃間蘊含的星河宇宙,聽不到一字一句裡奔騰的千秋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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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愛情無用?那是生命對抗冰冷宇宙最溫暖的戰歌!你們說悲劇無用?那是靈魂在苦難中淬煉出的最耀眼的光芒!你們說神話虛構?那是一個種族對自身來曆和歸宿最浪漫的追問!”
“我們的文學,記錄的不是你們數據庫裡乾癟的‘事件’,而是那一刻的‘心’!是屈原投江前的悲憤!是嶽飛怒發衝冠的豪情!是林黛玉眼淚中的至純!是無數小人物在苦難中依舊不肯熄滅的、對美好的向往!”
“這些你們稱之為‘無用’的東西,正是我們之所以為‘人’,而不是你們這種冰冷造物的…根本!”
隨著他的話語,牆壁上的光芒愈發璀璨!那些文字的意象仿佛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