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了那條被“血痕路徑”詛咒的死亡巷道,顧十七和張承回到了相對開闊的十字路口。陽光勉強穿透城市上空彌漫的陰霾,投下昏黃而無力的光斑,將滿目瘡痍照得更加清晰,也更顯絕望。
顧十七再次凝神,捕捉著那微弱卻真實的哭聲。它似乎變得更加飄忽,時而來自北方,時而又似乎偏向西方,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這顯示真正的顧曉芸可能處於移動中,或者其生命體征正在不斷減弱。
時間變得前所未有的緊迫。
“這邊。”顧十七判斷了一個大致方向,那是哭聲最後一次較為清晰傳來的方位——一片曾是繁華商業街,如今卻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廢墟地帶。
張承機械地跟著,他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剛才鮮血逆流成牢的恐怖景象還在他腦中反複上演,與對妻子安危的極致擔憂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逼瘋。他的呼吸粗重,眼神時而空洞,時而閃爍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瘋狂的火焰。他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滲出血絲。
“那些雜種……那些穿狗皮的雜種……”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咕噥聲,“他們殺了我的孩子……把曉芸害成這樣……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
顧十七聽到了他的低語,心中一凜。規則四的警告立刻浮現:妹夫的怒火是極度危險的因素。
他放緩腳步,試圖用平靜的語氣安撫:“張承,冷靜點。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曉芸,確保她還活著。她需要醫生,需要你保持清醒。”
“清醒?!”張承猛地抬起頭,眼睛裡的血絲多得嚇人,“我怎麼清醒?!我孩子沒了!我老婆生死不明!那些凶手還在外麵逍遙!你讓我怎麼冷靜?!”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在死寂的街道上顯得異常刺耳。
“報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把我們都搭進去。”顧十七的聲音依舊冷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想想曉芸,如果她醒過來,發現你為了報仇出了事,她怎麼辦?”
“妹妹更需要照顧。”——規則提供的安撫策略。
這句話似乎起了一點作用。張承猛地喘了幾口粗氣,眼中的瘋狂稍微褪去一絲,被巨大的痛苦取代。他低下頭,肩膀劇烈顫抖起來:“曉芸……我對不起她……我沒保護好她……”
顧十七稍稍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引導他向前。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街道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囂張的嗬斥聲和物體被砸碎的聲音!
“滾開!廠衛辦案,閒雜人等避散!”
“看什麼看?想跟他們一個下場嗎?!”
隻見四五個穿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番子,正粗暴地驅趕著幾個躲在殘破店鋪裡的幸存市民。他們動作蠻橫,用刀鞘肆意抽打著障礙物,發出刺耳的噪音。其中一個番子,甚至故意一腳踢飛了一個倒在地上的、早已失去生息的市民屍體,發出猖狂的笑聲。
這一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張承最敏感、最痛苦的神經上!
他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砰然斷裂!
所有的恐懼、後怕、勸說,在這一刻被最原始的、滔天的仇恨徹底淹沒!
“是你們!就是你們這些畜生!!!”
張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聲的咆哮,雙眼瞬間變得赤紅如血!他猛地從旁邊廢墟中抽出一根扭曲的鋼筋,身體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如同瘋虎般朝著那隊錦衣衛直衝過去!
“我要殺了你們!給我的孩子償命!!!”
顧十七臉色劇變!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若遇見他,他可能表現為極度憤怒、煽動複仇或持有武器。——規則描述的場景,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
“張承!回來!”顧十七低吼著試圖阻止,但暴怒狀態下的張承速度極快,而且完全不顧自身安危,根本拉不住!
那隊錦衣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為首的檔頭看清衝來的隻是一個狀若瘋魔、手持簡陋鋼筋的平民,臉上頓時露出殘忍而不屑的冷笑:“找死!拿下他!格殺勿論!”
兩名番子立刻拔刀迎上,刀光森冷,帶著專業的殺戮技巧,直劈張承要害!
“切勿直接與他發生肢體衝突,也絕不能完全順從他的複仇意圖。”——規則再次警告。
顧十七眼神一冷。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張承送死,但也不能直接加入戰團,與廠衛發生正麵衝突,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也更符合張承被複仇吞噬的意圖!
更讓他心頭沉重的是,在張承爆發出那極致憤怒和殺意的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空氣中那種詭異的、“規則汙染”的氣息陡然變得更加濃烈了!仿佛有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被這極致的負麵情緒所吸引,正在從現實的縫隙中滲透出來!
他的情緒可能吸引或催化“那些東西”。
街道兩側黑洞洞的窗口裡,似乎有更多的陰影在蠕動。遠處那若有若無的哭聲,也仿佛被這衝天的怒火所乾擾,變得扭曲起來。地麵上的陰影,開始不自然地拉長、扭曲,仿佛要脫離本體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