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紡織廠倉庫深處。這裡被臨時改造出了一個詭異的“禮堂”。高處掛著一盞功率巨大的白熾燈,光線慘白刺眼,將下方的一切照得無所遁形。牆壁上原本斑駁的汙漬被粗糙地刷白,卻依舊透出底層的肮臟。正前方用廢棄木箱和破舊紅布搭起了一個簡易的“主席台”。
台下,整齊地站著那幾十個經曆了數月非人“訓練”的孩子。他們穿著統一發放的、略顯寬大的深色衣褲,站得筆直,眼神空洞而麻木,臉上看不到一絲這個年齡應有的稚氣,隻有一種被過度馴化後的呆滯和疲憊。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訓練留下的傷痕。四周站著那些麵目猙獰的‘“老師”們,抱著胳膊,如同看守著一群即將出籠的獵犬。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汗味、消毒水味和緊張情緒的怪異氣氛。
顧十七他站在主席台上,穿著身剪裁合體、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深色西裝,頭發一絲不苟。臉上帶著種溫和卻極具穿透力的笑容,眼神掃過台下,仿佛一位真正檢閱畢業生的校長。他的姿態從容自信,與這個肮臟、殘酷的場所形成強烈廠駭人的反差。
毒蛇小跑上台,對著一個老舊的麥克風(連接著一個破音箱,發出刺耳的電流聲)諂媚地喊道“全體都有!立正!歡迎我們尊敬的校長一顧先生,為我們做畢業致辭!”
台下鴉雀無聲,隻有燈泡發出的微弱嗡嗡聲。孩子們條件反射般地挺直了本就僵硬的脊背。
顧十七微笑著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麥克風,那刺耳的雜音竟然奇跡般地減弱了。他目光溫和地掃視全場,開口了,聲音通過音箱放大,清晰、沉穩,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不自覺想傾聽的磁性和說服力。
“同學們。老師們。”他頓了頓,仿佛真的在一所正規院校發表演講,“首先,我要祝賀你們。祝賀你們,以驚人的毅力和速度,完成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學業’,在今天,正式畢業了!”
沒有掌聲,隻有一片死寂。孩子們茫然地看著他。
顧十七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容更盛“我知道,過去的幾個月,很辛苦,甚至很痛.苦。你們流過血,流過汗,也許還在深夜裡偷偷流過淚。你們會疑惑,會恐懼,會問自己,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他的聲音忽然拔高,充滿了情緒“今天,我就來告訴你們答案!告訴你們,你們所承受的一切,並非為了作惡,而是為了踐行一個偉大的理想!一個關於公平和正義的理想!”
台下的孩子們眼神裡似乎有了絲微弱的波動。連那些凶惡的‘老師”們也豎起了耳朵。
“在遙遠的18世紀,”顧十七的聲音變得悠遠,如同在講述曆史,“一位名叫卡爾.馬克思的偉大思想家,揭示了一個血淋淋的真相!他告訴我們,工人之所以貧困,資產階級之所以富有,是因為生產資料被少數人霸占了!工人創造的利潤,被那些吸血鬼無情地剝削了!”
他揮舞著手臂,語氣變得慷慨激昂“馬克思提出,要改變這一切,就要搶奪回生產資料!讓工人們自己掌握工廠、土地和機器!讓勞動產生的所有利潤,完全由創造它們的工人自己來支配!這是多麼崇高、多麼正義的理想!”
孩子們聽不懂“生產資料”,聽不懂“剝削”,但他們能感受到那種情緒,那種對“富人”的憎恨和對“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渴望開始被悄然點燃。
“但是!”顧十七話鋒猛地一轉,語氣變得沉重。
“但是!”顧十七話鋒猛地一轉,語氣變得沉重而現實,“同學們,時代變了。馬克思那個年代,工人們可以團結起來,爸工、甚至革命的手段去爭奪。但在今天!看看我們的四周!”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冷峻的分析“今天的資產階級,他們的力量有多強大?他們掌握著強大的國家機器、法律武器、輿論工具!他們用高樓大廈、消費主義、還有那些麻痹人心的娛樂,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在這種情況下,再去搞傳統的‘革命’,去正麵‘搶奪生產資料’,風險極大,代價極高,成功的可能性卻微乎其微!這無異於以卵擊石!犧牲巨大,卻可能毫無成果!”
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個無奈卻又智慧的表情“所以,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社會不公一直持續下去?看著那些貪官汙吏揮霍民脂民膏?看著那些為富不仁者繼續逍遙快活?”
‘不!”顧十七猛地否定,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扭曲的光芒,“我們不能放棄理想!但我們也不能做無謂的犧牲!我們必須找到一條新的道路!條更聰明、更有效、更能適應這個時代現實的鬥爭方式!”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地看著台下那些漸漸漸被他的話語吸引的孩子“我,作為你們的校長,在深刻研究了馬克思的理論,並分析了現實的殘酷局限性之後,找到了這條路!那就是一一曲線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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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讓台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什麼是曲線救國?”顧十七自問自答,聲音充滿了蠱惑力,“就是不去正麵強攻那座戒備森嚴的堡壘!而是用我們自己的方式,繞到敵人後方,直搗黃龍!”
他的手指向台下,指向每一個孩子“而你們!我親愛的同學們!你們,就是我精心培養的‘特種部隊’!你們掌握的‘技能’,就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
“那些資產階級的財富,那些貪官汙吏搜刮的不義之財,它們本來就不屬於他們!那是榨取無數工人血汗得來的!那是竊取國家和人民利益得來的!”顧十七的聲音充滿了正義的審判感,“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
“既然現有的法律和製度無法有效地懲戒他們,無法將這些不義之財歸還給本該擁有它們的人!那麼!”他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這個執行正義的任務,就由我們來完.成!’
“我們要用我們的方式,”顧十七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充滿力量,仿佛在宣布一個神聖的使命,“將他們非法占有的財富,‘偷出來"!然後,由我們來進行再分配!”
‘再分配?”台下有孩子下意識地喃喃重複。
“沒錯!再分配!”顧十七,大聲肯定,“我們會建立一個公正、透明的‘基金’!這些取之於蛀蟲的財富,將用於資助貧困失學的兒童!用於幫助看不起病的老人!用於支援那些被剝削、被壓迫的工人兄弟!用於一切需要幫助的、善良而無助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