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光軌在前方蜿蜒,阿澈的身影融入深海的微茫中,顧十七攥著避水珠緊隨其後,手臂上的傷口被海水浸得發疼,卻不及心底翻湧的疑惑強烈。
阿澈口中“安全的地方”,竟會是亞特蘭蒂斯的貧民窟遺址?
隨著光軌延伸,海水的顏色逐漸變深,周遭的景象也從殘破的能量塔廢墟,變成了低矮破敗的石屋群。
那些石屋大多已經坍塌,隻剩下半截牆壁矗立在海沙中,牆壁上布滿了風化的痕跡,偶爾能看到模糊的刻痕。阿澈停下腳步,抬手散去星屑,輕聲道:“到了。”
顧十七走上前,避水珠的白光掃過一片坍塌的石屋殘骸,心臟突然一緊。
地麵上散落著許多巴掌大的石板,石板上用亞特蘭蒂斯的古老文字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他順著記憶中晶碑傳遞的信息解讀,那些符號竟全是“還貸”二字——
有的字跡工整,像是反複刻了無數遍;有的字跡潦草,邊緣還帶著碎裂的痕跡,仿佛刻字人早已耗儘了力氣。
“這些都是當年民眾刻的。”阿澈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彎腰撿起一塊石板,“他們每天睜開眼就要想怎麼還債,連睡覺都在擔心能量銀行的催繳令,隻能把絕望刻在石頭上。”
顧十七接過石板,指尖觸到冰涼的石麵,仿佛能感受到刻字人當時的顫抖。
他想起晶碑中看到的畫麵:亞特蘭蒂斯的民眾背著沉重的債務,在能量塔下沒日沒夜地勞作,孩子們餓得哭嚎,老人們蜷縮在破舊的石屋裡,連最基本的生存能量都得不到保障。
而那些王爺和官員,卻在華麗的宮殿裡舉杯歡慶,談論著如何用“房地產”的遊戲,把更多的債務壓在民眾身上。
“太荒唐了……”顧十七的聲音有些沙啞,胸口像是堵著一塊巨石,“他們明明有天狼星的先進科技,本該讓民眾過上好日子,卻把所有精力都用來掠奪和壓迫。”
阿澈沒有說話,隻是領著他走向更深的廢墟。繞過一堆破碎的晶石,顧十七看到了一麵相對完整的石牆,牆上貼著許多殘破的紙片——那是“矩陣交易所”的宣傳單。
雖然大部分字跡已經模糊,但還能看清“高收益”“穩賺不賠”的字樣,紙片邊緣被撕得參差不齊,顯然是有人在絕望中撕碎了它。
“當年能量銀行把債務轉移給民眾後,又推出了矩陣交易所。”阿澈指著宣傳單上的裂痕,“他們告訴民眾,隻要把僅剩的積蓄投進去,就能一夜暴富,還清所有債務。
可實際上,這隻是另一個騙局——交易所的漲跌全由王爺們操控,最後民眾的積蓄被洗劫一空,連石屋都被銀行收走抵債。”
顧十七的手指撫過宣傳單的裂痕,突然覺得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
他仿佛能看到無數民眾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將積蓄投入矩陣交易所,又在看到暴跌的數字時崩潰大哭;
能看到銀行的人帶著守幕者,強行拆毀民眾的石屋,把老人和孩子趕到冰冷的海沙中。這些畫麵如此真實,仿佛他親身經曆過一般,胸口的憋悶感越來越強烈,眼眶也開始發燙。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不是洋流的湧動,也不是廢墟的坍塌聲,而是無數人的低語聲,混雜著哭泣和歎息,像潮水般從廢墟深處湧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逐漸彙聚成一股悲愴的洪流,直接衝擊著他的意識。
“這是……”顧十七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他能清晰地“聽”到一個母親在呼喚孩子的名字,能“聽”到一個老人在抱怨債務的沉重,能“聽”到無數人在質問王爺和官員為何如此冷酷。
這不是幻覺,而是亞特蘭蒂斯民眾留在這片廢墟中的情感印記,是文明隕落前最絕望的哀鳴。
“悲愴的情感洪流。”阿澈的聲音變得凝重,“這裡是當年貧民窟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民眾死亡最多的地方。
他們的絕望和憤怒太強烈,以至於過了上萬年,這些情感還殘留在這片廢墟中。”
顧十七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那些悲愴的情感像無數根針,紮進他的心臟。他想起自己刻在手臂上的“債務轉移”,想起晶碑中民眾疲憊的臉龐,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和同情湧上心頭——
他同情那些被壓迫的民眾,憤怒那些掠奪財富的王爺和官員,更痛恨這個扭曲的、吃人的係統。
“嗡——”
掌心的淡藍色印記突然劇烈發燙,顧十七的眼前瞬間蒙上一層幽藍,雙眼像是被火焰灼燒般疼痛。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揉,卻看到自己的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幽藍色,和守幕者的眼睛一模一樣。
“不好!你觸發了‘禁止共情’的規則!”阿澈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一把抓住顧十七的手腕,“‘利益鐵幕’不允許罪孽體對民眾產生共情,一旦觸發,就會被強製同化為守幕者!”
顧十七的意識開始模糊,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抹去罪孽”的機械指令,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朝著廢墟深處走去,仿佛要去執行某種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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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反抗,卻發現四肢像是被灌了鉛,連張嘴說話都做不到。
“堅持住!”阿澈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突然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顧十七掌心的淡藍色印記上。
血液與印記接觸的瞬間,發出“嗤”的一聲輕響,淡藍色的印記瞬間黯淡了幾分,顧十七眼中的幽藍也隨之褪去。
“咳……”顧十七猛地回過神,大口地喘著氣,身體踉蹌著靠在石牆上,眼中的幽藍逐漸消失,恢複了原本的顏色。他看著阿澈指尖不斷滲出的鮮血,心中滿是疑惑:“為什麼……你的血能壓製規則?”
阿澈抬手擦去指尖的血跡,臉色有些蒼白:“不是我的血特殊,而是‘共情’本身就不是罪孽。”
他看著顧十七,眼神異常堅定,“‘利益鐵幕’之所以禁止共情,是因為共情能喚醒罪孽體的良知,讓我們意識到這個係統的罪惡。它害怕我們用這份共情去喚醒更多人,害怕真相被曝光。”
顧十七愣住了,低頭看了看掌心的印記——剛才被血液覆蓋的地方,竟泛起了一絲微弱的紅光。
他想起剛才感受到的情感洪流,想起那些刻在石板上的“還貸”,突然明白過來:共情不是弱點,而是對抗“利益鐵幕”的力量。如果連對民眾的苦難都無動於衷,那和那些冷漠的王爺、官員又有什麼區彆?
“可是……剛才我差點變成守幕者。”顧十七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如果再次觸發規則,怎麼辦?”
阿澈走到他身邊,撿起一塊刻滿“還貸”的石板,遞給顧十七:“記住這種感覺。”他指著石板上的字跡,“記住民眾的絕望,記住他們的憤怒。當你再次感受到共情時,不要抗拒它,要把它轉化為力量。隻有真正理解這份苦難,才能找到打破鐵幕的方法。”
顧十七接過石板,指尖再次觸到冰涼的石麵,這一次,他沒有感受到沉重,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那些刻在石板上的文字,仿佛變成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向他訴說著亞特蘭蒂斯的悲劇,也在期待著真相的曝光。
“我明白了。”顧十七握緊石板,眼神變得堅定,“共情不是罪孽,是喚醒真相的鑰匙。我不會再害怕它,更不會讓‘利益鐵幕’把我變成沒有良知的傀儡。”
阿澈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很好。”他抬手看了看掌心的印記,“現在離午夜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先在這裡休整一下。等守幕者休眠,我們就去國企能量矩陣,找到工會傀儡,試試能不能喚醒他們。”
顧十七點了點頭,靠在石牆上,將石板緊緊抱在懷中。避水珠的白光灑在石板上,照亮了那些刻滿“還貸”的字跡,也照亮了他眼中的決心。深海的寂靜中,悲愴的情感洪流還在輕輕回響,像是在為他們加油,也像是在等待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危險,工會傀儡、守幕者、“利益鐵幕”的反噬……每一步都可能走向死亡。但他不會退縮,因為他的手中,握著喚醒真相的鑰匙;他的心中,裝著亞特蘭蒂斯民眾的期待。
深海的黑暗中,兩道身影靜靜佇立在貧民窟遺址中,等待著午夜的到來,也等待著一場注定艱難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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