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天——不是因為他第一次拿了廠裡的季度標兵獎狀,也不是因為他把隔壁胡同的“街溜子”揍得服服帖帖,而是他站在百貨大樓門口,當著全胡同人的麵,把那台被稱為“街溜子”的進口收音機拆開又裝好時,周圍炸開的驚歎聲。
那天的太陽毒得很,柏油路都快被曬化了,劉光天剛從廠裡領了標兵獎狀,揣在兜裡發燙,正打算回家跟他媽顯擺,就聽見百貨大樓門口吵吵嚷嚷的。擠進去一看,是隔壁胡同的王三帶著幾個小混混,正圍著一個修電器的老師傅起哄。王三手裡拎著台嶄新的進口收音機,機身上還貼著洋文標簽,他把收音機往地上一摔,零件撒了一地,唾沫星子橫飛:“老東西,不是吹牛逼說啥都能修嗎?這玩意兒你要是能修好,我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修不好,就把你這破攤子給我砸了!”
老師傅蹲在地上,手抖得厲害,撿起零件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這、這是進口貨,線路跟咱國產的不一樣……”
“喲,不行了吧?”王三一腳踹翻旁邊的工具箱,螺絲刀、電阻器滾得滿地都是,“我就說你這老東西吹牛,今天非得讓你知道知道,不是啥人都能在這兒擺攤的!”
周圍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王三他哥是區裡的小領導,平時在胡同裡橫行霸道,誰也惹不起。劉光天攥緊了兜裡的獎狀,指節發白,他爹以前就是修無線電的,家裡堆著半屋子拆了的收音機、電視機,從小耳濡目染,他閉著眼睛都能摸出電阻的型號。
“讓開。”劉光天扒開人群,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勁。
王三斜著眼看他:“劉光天?你小子想替這老東西出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劉光天沒理他,蹲下身開始撿零件。進口收音機的線路確實複雜,密密麻麻的焊點像蜘蛛網,電容和電感的排列跟國產機完全反著來,但核心原理萬變不離其宗。他從老師傅工具箱裡挑了把最小號的螺絲刀,又撿了根細銅絲,指尖靈活地在零件間穿梭,先把摔斷的線路板用銅絲搭上,又用烙鐵把鬆動的焊點一個個焊牢。他的動作不快,但穩得驚人,額頭上的汗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濕痕,他都沒工夫擦。
王三看得不耐煩:“裝模作樣!我看你也白搭!”
周圍有人勸劉光天:“光天,彆管了,王三不好惹。”也有人小聲議論:“他爹以前是修這個的,說不定真有本事。”
劉光天耳朵裡像塞了棉花,眼裡隻有那堆零件。他記得爹生前說過,修電器跟做人一樣,得沉住氣,找到症結就好辦。果然,他發現問題出在一個微型變壓器上——摔的時候線頭鬆了,導致整個電路短路。他小心翼翼地把線頭重新繞好,又用絕緣膠帶纏緊,最後把機殼合上,插上電源。
“嗡——”收音機突然發出電流聲,接著飄出清晰的歌聲,是當時最火的《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周圍瞬間安靜了,幾秒鐘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劉光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著目瞪口呆的王三:“磕不磕頭?”
王三臉漲成豬肝色,梗著脖子:“你、你耍了花招!這不算!”
“不算?”劉光天從兜裡掏出季度標兵獎狀,亮給周圍人看,“我是紅星電器廠的技術標兵,修不好這玩意兒,還能拿這獎狀?”他指著收音機,“你要是不信,現在再摔一次,我照樣能修好。不過這次要是修好了,你不光得磕頭,還得給老師傅賠禮道歉,把工具箱撿起來。”
王三帶來的小混混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都跟著起哄:“磕頭!磕頭!”“王三,願賭服輸!”
王三看看周圍的眼神,又看看劉光天手裡的獎狀,腿肚子一軟,還真“咚”地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磕完頭他想溜,被劉光天叫住:“工具箱。”
王三沒辦法,灰溜溜地把工具箱撿起來,還給老師傅,嘴裡嘟囔著“對不起”,帶著小混混們頭也不回地跑了。
老師傅握著劉光天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好孩子,謝謝你,謝謝你……”
周圍的人圍著劉光天,七嘴八舌地誇:“光天出息了!”“不愧是老劉家的兒子,隨他爹!”“技術標兵,真給咱胡同長臉!”
劉光天摸了摸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剛想把獎狀揣起來,被旁邊賣冰棍的張大媽按住:“彆藏著呀,讓大夥再瞧瞧!咱胡同出了個技術標兵,多光榮!”
陽光照在獎狀的紅紙上,也照在劉光天臉上,他突然覺得,這比揍王三一頓解氣多了——不是靠拳頭,是靠本事贏的尊重。後來他媽總跟街坊念叨:“我家光天那天啊,站在太陽底下,脊梁挺得筆直,比誰都像個爺們。”
連平時總跟他拌嘴的劉光福都拍著他肩膀說:“行啊你小子,這波裝逼,我給滿分。”
劉光天沒說話,隻是把那張標兵獎狀用相框裱了起來,掛在堂屋最顯眼的地方。每次有人來串門,他媽就指著獎狀說:“看見沒?我兒子修收音機,讓王三給磕了三個頭!”
他自己偶爾看著獎狀,也會想起那天的場景——不是因為贏了王三,是因為他突然懂了爹說的“手藝傍身,走到哪都硬氣”。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高光的時刻,不是靠耍橫,是靠手裡的技術,把腰杆挺得筆直。
後來王三見了他就繞道走,胡同裡的孩子們見了他,都喊“光天哥”,連百貨大樓的經理都來找他,說想請他周末去做技術指導。劉光天沒答應,他說:“我就在廠裡好好乾活,對得起手裡的烙鐵就行。”
但他心裡清楚,那天的高光時刻,不是裝出來的逼,是實打實的本事堆出來的底氣。就像爹留下的那把老烙鐵,燒紅了,才能焊牢最細的線頭;人有了真本事,說話才能有分量。
傍晚收工,劉光天路過百貨大樓,看見那個修電器的老師傅還在擺攤,收音機裡正放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老師傅看見他,笑著招手:“光天,過來坐坐,我給你留了根冰棍。”
劉光天走過去,接過冰棍,咬了一口,甜絲絲的涼意順著喉嚨往下滑。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想,這大概就是爹說的“活得踏實”——靠自己的手藝,贏得該有的尊重,比啥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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