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三天,胡同裡的青石板縫裡鑽出層薄薄的青苔。葉辰蹲在院門口修自行車,鏈條上的鏽跡被雨水泡得發脹,他往齒輪上抹了點機油,指尖剛碰到鏈條,就聽見身後傳來“哐當”一聲——三大爺家的窗欞掉了半扇,正砸在窗台下的鹹菜缸上,醬黃色的鹵汁濺了滿地。
“邪門了!”三大爺舉著旱煙袋,心疼地看著碎成兩半的鹹菜缸,“這窗欞上禮拜剛修過,咋說掉就掉?”他的目光掃過葉辰,突然壓低聲音,“小葉,你覺不覺得,這院裡最近邪乎得很?”
葉辰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汙:“咋邪乎了?”
“你想啊,”三大爺往他身邊湊了湊,煙袋鍋上的火星在雨霧裡明明滅滅,“上禮拜二,許大茂家的雞丟了兩隻,說是黃鼠狼叼的,可雞籠的木栓是從裡麵插上的;前天,傻柱買的二鍋頭,放在窗台上,轉個身就變成了白開水;還有昨天,秦淮茹曬的被單,收的時候發現上麵多了幾個破洞,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的……”
葉辰皺了皺眉。這些事他倒是聽說了,但隻當是院裡人粗心,沒往深處想。“許大茂的雞籠說不定沒插緊,傻柱的酒可能是孩子打翻了換了水,被單破洞……也許是貓抓的?”
“哪有這麼巧的?”三大爺急了,煙袋鍋往鞋底上磕了磕,“我跟你說,這裡頭肯定有事!你還記得上個月搬來的那個姓趙的嗎?就住在西廂房,天天神神秘秘的,深更半夜還在院裡轉悠,手裡總拎個黑布包……”
葉辰想起來了。那姓趙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戴副金絲眼鏡,說話文縐縐的,說是在博物館工作,負責整理古籍。他平時很少跟院裡人搭話,每天早出晚歸,確實透著點古怪。
“三大爺,沒證據彆瞎猜。”葉辰拍了拍自行車座,“說不定就是巧合。”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卻犯了嘀咕。昨天他給聾老太送煤時,路過西廂房,聽見裡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像是在敲什麼金屬物件。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確實有點反常。
雨停的時候,傻柱氣衝衝地從外麵回來,手裡攥著個空酒瓶:“媽的!誰把我藏在煤堆裡的酒換了?我昨兒剛埋的,今天挖出來就成空瓶了!”他一腳踹在煤堆上,黑灰濺了滿地,“葉辰,你幫我瞅瞅,這瓶底子上是不是有啥記號?”
葉辰接過酒瓶,瓶身乾乾淨淨,連點指紋都沒有,不像是孩子能弄的。他突然想起什麼,問:“你埋酒的時候,誰看見了?”
“沒誰啊……”傻柱撓著頭,“就……就路過西廂房時,看見趙先生站在門口抽煙,他應該沒注意我吧?”
三大爺在旁邊“哼”了一聲:“我就說吧!肯定是他!除了他這新來的,誰沒事半夜在院裡晃悠?”
正說著,秦淮茹抱著小當過來,眼圈紅紅的:“葉辰,傻柱,你們幫我看看,我晾在院裡的毛線沒了。那是我攢了半年的錢買的,想給棒梗織件新毛衣……”
“又丟東西了?”傻柱的火氣更大了,“這姓趙的是不是故意的?看我們院裡好欺負?”
葉辰沒說話,轉身往西廂房走。西廂房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翻書的聲音。他敲了敲門:“趙先生在家嗎?”
“請進。”裡麵的聲音溫和,帶著點書卷氣。
葉辰推開門,屋裡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兩個書架,牆角堆著幾個未開封的木箱。姓趙的正坐在桌前翻一本線裝書,眼鏡滑在鼻尖上,看見葉辰進來,連忙起身:“葉師傅有事?”
“沒什麼大事,”葉辰的目光掃過書架,上麵擺著的都是些古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就是院裡最近總丟東西,想問趙先生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
姓趙的推了推眼鏡,笑了笑:“我每天早出晚歸,怕是幫不上忙。不過……”他頓了頓,指了指窗外,“昨天半夜我起夜,看見牆根有個黑影,好像往許大茂家雞籠那邊去了,當時以為是貓,沒在意。”
葉辰心裡一動:“什麼樣的黑影?”
“看不清,雨太大了,就瞅見個矮胖的輪廓。”姓趙的把書合上,“葉師傅要是不放心,我今晚多留意留意。”
從西廂房出來,傻柱和三大爺還在院裡等著。聽葉辰一說,三大爺立刻搖頭:“他肯定是撒謊!想嫁禍給彆人!我看那黑影就是他自己!”
傻柱也附和:“對!說不定他就是個小偷,借著整理古籍的名頭在院裡踩點!”
葉辰沒接話。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姓趙的說話時眼神很坦然,不像撒謊的樣子,而且他描述的“矮胖輪廓”,倒讓他想起一個人——住在東廂房的老劉頭。老劉頭是個鰥夫,平時愛喝點小酒,性格有點孤僻,身高不到五尺,確實是矮胖身材。
“我去老劉頭那兒看看。”葉辰對傻柱說,“你們彆聲張。”
老劉頭家的門緊閉著,葉辰敲了半天,裡麵才傳來含糊的應答:“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