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卷著枯葉撞在派出所的鐵門上,發出“哐當”的悶響。孟洛河把軍綠色的大衣往肩上緊了緊,手裡的搪瓷缸子冒著白氣,裡麵的濃茶已經續了第三遍。審訊室的燈亮得刺眼,透過門上的小窗,能看見那個被銬在椅子上的男人——三十多歲,瘦得像根麻杆,眼神躲閃著,手指在膝蓋上神經質地摳著,指甲縫裡還沾著點泥垢。
“孟隊,這是第三回了。”年輕警員小張把筆錄本往桌上一放,語氣裡帶著火氣,“前兩次在菜市場摸姑娘的包,被抓了就裝瘋賣傻,說自己有精神病,關兩天就放了。這次更過分,在公交上尾隨女學生,還往人書包裡塞齷齪東西。”
孟洛河沒說話,拿起桌上的證物袋——裡麵是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些不堪入目的話,末尾還畫了個醜陋的笑臉。她指尖在紙頁上劃過,紙邊緣的毛刺刮得指腹發疼,像那姑娘被嚇壞的哭聲還在耳邊響。
“帶進來。”孟洛河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茶水濺出幾滴在桌麵上。
男人被押進來時,腿還在打顫,一看見孟洛河,頭就埋得更低,恨不得鑽進地裡。他知道這女警不好惹,上次在菜市場,就是她一把攥住他掏人錢包的手,力道大得像鐵鉗子,捏得他指骨差點碎了。
“姓名。”孟洛河翻開筆錄本,筆尖懸在紙上。
“王……王建軍。”男人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眼睛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尖。
“年齡。”
“三十三。”
“職業。”
男人的肩膀抖了一下,半天沒吭聲。小張在旁邊厲聲喝道:“問你話呢!啞巴了?”
“沒……沒職業。”王建軍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我身體不好,乾不了重活……”
孟洛河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身體不好?跟蹤女學生的時候,跑起來比誰都快。往人書包裡塞東西的時候,手也挺利索。”她把證物袋扔在他麵前,“這東西是你寫的?”
王建軍的臉“唰”地白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是我!是彆人塞給我的,我就是……就是順手放進去的……”
“哦?”孟洛河往後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誰塞給你的?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幾點在哪塞給你的?”
一連串的問題像冰雹砸下來,王建軍的嘴張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眼神慌亂地瞟著四周,看見牆上的掛鐘,突然喊道:“我有精神病!我這兒有證明!”他掙紮著想去掏口袋,手銬在椅子上撞出“哐當”的響聲。
“你那證明是前年在社區醫院開的,診斷是‘輕度焦慮’,不是讓你耍流氓的通行證。”孟洛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查過你的底,王建軍,你爹媽走得早,跟著哥嫂過,嫂子嫌你懶,把你趕出來了。你不是不能乾活,是懶得乾活,總想著占便宜,覺得女人好欺負,是不是?”
王建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突然破罐子破摔似的喊道:“是又怎麼樣?那些女的穿得那麼少,不就是給人看的?我摸她們一下怎麼了?寫兩句話怎麼了?又不少塊肉!”
“啪!”
孟洛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她比王建軍矮了半個頭,此刻卻像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穿得少就是你耍流氓的理由?那夏天穿短袖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是不是也能上去摸一把?”她指著證物袋,“這些齷齪話,你敢對你姐說嗎?敢對你侄女說嗎?你爹媽要是活著,能容你乾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王建軍被問得啞口無言,頭垂得更低,肩膀卻還在硬挺著:“我……我沒姐沒侄女……我孤身一人,你們能把我怎麼樣?大不了關幾天,出來我還是這樣!”
“你以為關幾天就完了?”孟洛河冷笑一聲,從抽屜裡拿出一遝照片,摔在他麵前,“這是你前兩次作案的監控截圖,這是被你騷擾過的姑娘的筆錄。三次以上,屢教不改,夠得上勞教了。到了勞教所,看你還敢不敢嘴硬。”
照片上的監控截圖雖然模糊,卻能清晰地看見他鬼鬼祟祟的身影。王建軍的手抖了起來,拿起一張照片,上麵是個紮著馬尾的小姑娘,筆錄裡寫著“嚇得三天不敢上學,夜裡總做噩夢”。他的喉結動了動,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慌亂,不是裝的。
孟洛河看在眼裡,語氣稍微緩和了些:“王建軍,你今年三十三,不是三歲。好手好腳的,乾點啥不能糊口?非要乾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你哥嫂雖然把你趕出來了,但我打聽了,你侄女總念叨你,說小時候你還帶她去摘過野棗。你就想讓她長大了知道,自己的叔叔是個耍流氓的?”
提到侄女,王建軍的眼圈突然紅了。他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我找不到活……人家嫌我笨……”他哽咽著說,“我哥嫂說我是廢物,街坊鄰居都躲著我……我就是想……想讓人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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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注意你,就得靠耍流氓?”孟洛河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你摘野棗給侄女的時候,她是不是很開心?那時候你靠自己的手摘來的東西,換回來的是笑臉,不是白眼。現在你靠偷靠摸靠耍流氓,換回來的是什麼?是手銬,是勞教,是一輩子都洗不掉的罵名。”
審訊室裡靜了下來,隻有王建軍壓抑的哭聲。小張在旁邊看著,突然覺得孟隊剛才拍桌子的樣子雖然嚇人,現在蹲下來說話的樣子,卻比任何厲聲嗬斥都有力量。
過了半晌,王建軍抬起頭,眼睛通紅:“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抹了把臉,“孟警官,你能……你能給我哥打個電話嗎?我想……我想跟他說,我想找個活乾,哪怕是搬磚也行……”
孟洛河站起身,點了點頭:“可以。但該負的責任,你還得負。認錯不是目的,改了才是。”她對小張說,“按規定辦,通知他家屬,順便聯係下街道,看看能不能幫忙找個臨時工的活。”
王建軍被押下去的時候,腳步雖然沉重,卻比進來時穩了些。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回頭對孟洛河說:“謝謝您,孟警官。我……我真的會改的。”
孟洛河沒說話,隻是朝他點了點頭。
夜已經深了,派出所的燈還亮著。孟洛河端起搪瓷缸子,濃茶已經涼了,她卻喝得津津有味。小張湊過來:“孟隊,您說他真能改嗎?”
“不知道。”孟洛河望著窗外的夜空,星星稀稀拉拉的,“但總得給人一個機會。咱們審的不光是案子,也是人心。他心裡那點齷齪,得挖出來,再把乾淨的東西填進去,不然關再久,出來還是老樣子。”
她想起剛才王建軍提到侄女時的眼神,那裡麵藏著的柔軟,或許就是能讓他變好的種子。有些犯罪,是壞到了骨子裡,但更多像王建軍這樣的,是被生活磋磨得走了歪路,心裡的那點光亮被灰塵蓋得太厚,得有人幫著擦一擦。
“對了,”孟洛河突然想起什麼,“明天去看看那個被騷擾的女學生,跟她家長說一聲,案子破了,讓孩子彆害怕。再問問學校,要不要我們去做個防騷擾的講座。”
“哎,好!”小張趕緊記下來。
秋風還在刮,鐵門上的枯葉被吹得打轉。孟洛河看著桌上的筆錄本,上麵“王建軍”三個字的供詞末尾,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想重新做人。”
她拿起筆,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對勾。或許這改變很難,或許未來還會反複,但至少今晚,這個叫王建軍的男人,心裡那顆叫“悔改”的種子,已經被種下了。而她這個審案的人,能做的,就是給這顆種子一點陽光和水,至於能不能發芽長大,還得看他自己。
但隻要有一點希望,就值得去做。孟洛河想,這大概就是當警察的意義——不光要抓壞人,還要試著把那些差點跑偏的人,拉回正道上來。
窗外的星星亮了些,像無數雙眼睛,看著這人間的煙火,也看著那些在黑暗裡,努力朝著光亮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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