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槐樹葉落了滿地,掃街的老李頭剛把門前的葉子歸成一堆,就見聾老太太拄著棗木拐杖,顫巍巍地從中院挪出來。她耳朵背得厲害,眼神卻亮得很,掃了眼老李頭手裡的掃帚,突然開口:“小李子,看見我家傻柱沒?”
老李頭湊近她耳朵喊:“傻柱今兒一早就去廠裡了!”
聾老太太點點頭,沒再問,轉身往葉辰家去。她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篤篤篤”的聲音在安靜的胡同裡格外清晰,像是在數著什麼心事。
葉辰正在院裡給月季剪枝,看見聾老太太進來,趕緊放下剪刀迎上去:“老太太,您咋過來了?快進屋坐,秦淮茹剛沏了熱茶。”
聾老太太擺擺手,示意不用,自己往院角的石凳上坐,拐杖斜靠在腿邊。她穿件深藍色的大襟棉襖,領口磨得發亮,臉上的皺紋裡嵌著歲月的痕跡,卻絲毫不顯頹態。
“葉辰,”她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楚,“昨兒我聽見傻柱在院裡哭,說你不肯幫他。”
葉辰笑了笑,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她對麵:“老太太,不是我不幫,是他那性子,幫一次頂不上用。”
“我知道。”聾老太太點點頭,從袖袋裡摸出塊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那小子被我慣壞了,眼裡沒規矩,手裡沒輕重。可他是我撿來的,我不能看著他栽跟頭。”
這話裡的酸楚,葉辰聽得明白。當年聾老太太丈夫早逝,無兒無女,在胡同口撿了被遺棄的傻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情分比親母子還深。
“您找我,是想讓我再想想辦法?”葉辰問。
“不。”聾老太太卻搖了頭,拐杖在地上輕輕敲了敲,“我來是想跟你說個事——易中海那人心眼深,他讓傻柱來找你鬨,不是真為傻柱好,是為他自己。”
葉辰愣了一下。
“他惦記著我那間東廂房呢。”聾老太太的聲音沉了下去,“我這把老骨頭沒幾天活頭了,他這幾年鞍前馬後地伺候,就是盼著我走後,那房子歸他。可我早說了,房子給傻柱,他不樂意,就總挑唆傻柱跟你作對。”
這些事葉辰隱約聽過,卻沒想到聾老太太看得這麼透。
“傻柱笨,看不明白,被他當槍使。”聾老太太歎了口氣,“前兒夜裡,我起夜聽見易中海跟他媳婦說,‘等傻柱把葉辰得罪透了,這院裡就沒人敢跟我爭了’。你說,這叫什麼事?”
葉辰心裡咯噔一下。他一直以為易中海隻是偏心傻柱,沒想到還有這層算計。
“老太太,您想讓我怎麼做?”
“我不是讓你幫傻柱,是讓你防著易中海。”聾老太太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他那人,表麵上笑眯眯的,肚子裡全是彎彎繞。你不惹他,他都要找你的茬,何況現在傻柱跟你鬨得僵。”
她頓了頓,從棉襖裡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葉辰:“這個你拿著。”
葉辰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張泛黃的地契,上麵寫著東廂房的歸屬,落款是十年前的日期,清清楚楚寫著“贈予養子傻柱”。
“這是……”
“我早防著他呢。”聾老太太冷笑一聲,“去年我就找街道辦的人做了公證,易中海想賴都賴不掉。可他不知道啊,還以為能瞞天過海。”
她看著葉辰,眼神懇切:“葉辰,我知道你是個實誠人,對秦淮茹好,對孩子也好。這院裡,也就你能跟易中海抗衡。我把這個給你,不是讓你幫傻柱爭房子,是讓你幫我看著點——等我走了,彆讓易中海把傻柱賣了,他還幫著數錢。”
葉辰握著那張地契,隻覺得沉甸甸的。這不僅是一張紙,是聾老太太的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您放心,”葉辰鄭重地說,“隻要我在這院裡住一天,就不會讓易中海得逞。”
聾老太太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我就知道沒看錯你。當年你剛搬來,秦淮茹懷著孕,你每天下工都給她買個蘋果,我就尋思,這小夥子心細,靠得住。”
她又敲了敲拐杖:“易中海想挑唆傻柱跟你鬥,你彆上當。傻柱那人,吃軟不吃硬,你越跟他嗆,他越擰巴。你試著……跟他說句軟話?”
葉辰有點意外:“跟他?”
“就說,‘以前的事過去了,以後有難處儘管找我’。”聾老太太比劃著,“他嘴笨,不會說好聽的,你遞個台階,他能記你一輩子好。到時候易中海再挑唆,他自己就會琢磨——‘葉辰對我不錯,你是不是騙我?’”
這主意看似簡單,卻正中要害。傻柱雖然魯莽,但重情義,隻是被易中海蒙在鼓裡。
“還有,”聾老太太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易中海前兒托人去打聽你在工地的事,想找你當年的岔子。你彆擔心,我讓我遠房侄子去了趟你以前待的工地,把你當年的獎狀、工傷證明都取回來了,就放我床底下的木箱裡。”
葉辰心裡又是一熱。沒想到這老太太看著聾,院裡的事樁樁件件都門兒清,還悄悄為他做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