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璃幽的身影如同被無形橡皮擦抹去。
塔內的房間瞬間被更深的寂靜吞噬。
唯有漂浮的塵埃在穹頂水晶吊燈清冷的光柱中無聲舞動,仿佛無數窺探的幽靈之眼。
厚重的、承載著千年知識的空氣,此刻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壓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艾琳娜麵前的空間毫無征兆地發生扭曲。
沒有光芒,沒有聲響,隻有純粹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暗驟然凝聚。
一道身影,如同從最深沉夜色的核心剝離出來,裹挾著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前方三尺之地。
來人懸浮於離地半尺的空中,身形輪廓模糊不清,仿佛由流動的陰影與最純粹的虛空構成。
他穿著一身毫無反光的漆黑長袍,臉上覆蓋著一張材質不明的麵具。
麵具慘白,並非人骨之色,更像是凝固的月光,冰冷而死寂。
其上雕刻著繁複到令人目眩的紋路,隱隱泛著幽邃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暗紫色光暈,將麵具下可能存在的麵孔徹底遮蔽。
隻留下兩道如同深淵裂縫般的眼孔,內裡是純粹的虛無。
艾琳娜一直慵懶斜靠的身體瞬間繃緊!
她甚至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現的,仿佛他本就存在於那片空間。
紫色的眼眸中,玩世不恭的閒適瞬間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最鋒利寒冰般的警惕。
她修長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另一隻手則悄無聲息地虛握,仿佛隨時能從虛空中抽出致命的武器。
強大的魔力在她體內無聲地沸騰、凝聚,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你來乾什麼?”
艾琳娜率先開口,聲音清冷而沉穩,如同冰麵碎裂的脆響?
在死寂的書房中清晰地回蕩,試圖穿透那麵具帶來的詭異壓迫感。
麵具人似乎對艾琳娜的警惕毫不在意。
他慵懶地變換了一下姿勢,仿佛坐在一張無形的王座之上。
手肘隨意地撐在屈起的膝蓋上,單手撐著他那覆蓋著麵具的“臉頰”。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的聲音從麵具下傳來,充滿了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還問我來乾什麼?”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回音,在空曠的書架間飄蕩。
“我可是剛幫你收拾了個天大的爛攤子,累得像條狗,你倒好,連句‘辛苦了’都沒有?”
那語氣,仿佛艾琳娜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艾琳娜微微蹙起精致的眉頭,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的漣漪。
巨大的爛攤子?她迅速在龐大而混亂的記憶宮殿中搜尋。
失憶......那段漫長的、如同蒙著厚重迷霧的時光.........難道是那時留下的禍根?
她試探性地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失憶時弄的?”
麵具人微微頷首,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仿佛牽線木偶。
他的聲音依舊漫不經心,像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你應該知道.........或者說,曾經知道,”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欣賞艾琳娜的反應。
“之前那個活躍在地下世界,以挖掘、販賣他人最不堪秘密為籌碼的家夥吧?”
他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輕笑,“他就是你親手捏出來的‘傑作’。”
艾琳娜聞言,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
她緩緩抬起手,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閉上了那雙深邃的紫眸。
龐大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須,探入記憶的廢墟深處,努力撥開厚重的迷霧。
片刻後,一段相對清晰的記憶碎片被她捕捉。
她重新睜開眼,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淡漠。
“嗬.........那個藏頭露尾的小蟲子?”
艾琳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的輕蔑,仿佛在談論一隻被踩死的螞蟻。
“他不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嗎?我記得.........他不知死活,跑去‘寂滅荒原’挑釁在那裡閒逛的何老瘋子,
結果被人家秒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噗’地一聲,像氣泡一樣炸成了最基礎的能量粒子。”
她優雅地抬起另一隻手,纖細的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嗡——
一道由純粹魔力構成的光影屏幕瞬間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展開。
畫麵有些模糊晃動,似乎是某種遠距離魔法觀測的記錄:
一片荒蕪死寂、遍布扭曲怪石的大地上,一個籠罩在陰影中的身影正對著一個穿著破舊麻衣、佝僂著背、仿佛隨時會散架的老頭張牙舞爪。
下一秒,那佝僂老頭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一道無形的、仿佛能撕裂空間的恐怖波動瞬間掠過!
畫麵中的人如同被投入粉碎機的玻璃人偶,連帶著周圍的空間都劇烈扭曲了一下,瞬間化作漫天飄散的、閃爍著微光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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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老頭隨意地揮了揮手,那些塵埃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入地底深處,消失不見。
“喏,屍體?連渣都沒剩下,被老瘋子埋進土裡當肥料了。”
艾琳娜收回手,光影屏幕隨之消散,語氣帶著事不關己的冷漠。
“我這還有用魔法水晶球‘恰好’錄下的全息影像備份呢,高清無碼,要看嗎?”
麵具人先是點了點頭,肯定了艾琳娜對她身體毀滅的敘述。
隨即,他又緩緩地、帶著一種強調意味地搖了搖頭。
“身體.........那副承載意識的皮囊,確實是死了,死得不能再死,連一個分子都沒留下。”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凝重,“但是,‘秘影’……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他麵具上的暗紫幽光似乎更盛。
“他的核心是可以轉移、可以備份、可以像病毒一樣注入新的‘容器’的!
所以,”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錘落下,“身體的死亡,對他而言,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艾琳娜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冰冷,慵懶的氣息蕩然無存,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