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克普低聲重複著這個詞，眼前又閃過樸素村的火海，“是啊，誰的手上，沒有鮮血呢……”
他沒有再說話，繞過副典獄長，繼續往上走。樓梯間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道曾經象征著“正義”的背影，此刻卻顯得格外沉重。
副典獄長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不明白這位海軍的“大英雄”怎麼突然變得怪怪的，但也沒多想，轉身繼續巡邏，隻是嘴裡還在念叨著：“惡人就該有惡報……”
樓梯儘頭的光越來越亮，克普的腳步卻越來越慢。他知道，自己親手點燃的那場火，不僅燒毀了樸素村，也燒毀了他心中那片純粹的“正義”。而9天後的處刑，或許會讓那片灰燼，徹底化為塵埃。
克普剛踏上通往地上三層的台階，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突然從地下三層的牢籠裡傳來：“克普，是來看我的嗎？”
他腳步一頓，低頭看向聲音來源——正是那個被鐵鏈鎖在巨大鐵籠裡的血紅伯爵。此刻，伯爵那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嘲諷，有憐憫，還有一絲同病相憐的疲憊。
“畢竟，我們當了那麼多年的敵人。”血紅伯爵輕笑一聲，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知道你在惆悵什麼。”
克普沒有動，隻是站在台階上，背對著他，聲音低沉：“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血紅伯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尖銳的笑意，“你在糾結那些貓妖的死，在懷疑自己的正義，不是嗎？”
他向前傾了傾身，猩紅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嚇人：“好人不好當啊，克普。”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想救所有人，可到頭來，卻親手把信任你的人推進地獄，還殺了一群無辜者——這種滋味，是不是很熟悉？”
克普的身體僵住了，握著拳頭的手青筋暴起。
“我當年滅國的時候，也以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血紅伯爵的聲音緩和了些，卻帶著更深的寒意，“後來才明白，所謂的正義和邪惡，不過是勝利者編的故事。你救的人，未必是好人；你殺的人，也未必是壞人。”
他盯著克普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就像馬涵那個孩子，他是惡魔的兒子，卻護了貓妖；你是海軍的英雄，卻毀了樸素村。這世道，從來就沒什麼絕對的對與錯。”
克普猛地轉過身，怒視著血紅伯爵：“你閉嘴！我和你不一樣！”
“是嗎？”血紅伯爵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牙齒，“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心裡的痛苦，和我當年有什麼區彆？”
克普被問得啞口無言，胸口劇烈起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血紅伯爵不再看他，重新縮回陰影裡，聲音變得模糊：“好好想想吧，克普……三天後的處刑，你打算再親手毀掉多少東西？”
克普站在原地，看著那片重新被黑暗吞噬的牢籠，又看了看通往上層的台階，最終還是沒有上去，而是轉身，一步步走回了地下三層的深處，背影比來時更加沉重。
樓梯間裡，隻剩下鐵鏈偶爾的摩擦聲，和血紅伯爵那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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