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的遠光燈如兩把慘白的骨刃,劈開濃稠的夜幕,卻在觸及樹林邊緣的瞬間凝滯成霜。直播間彈幕突然陷入死寂,三秒後,鋪天蓋地的驚恐表情與“臥槽”字樣如岩漿般噴湧而出,將屏幕徹底淹沒。
車廂內的空氣驟然凝固,我攥著天蓬尺的掌心滲出冷汗,金屬法器表麵傳來刺骨寒意。眼前的景象早已超出“樹林”的範疇——這是一片被死亡與怨念澆築的活體煉獄。
數以萬計的殘破人偶如同瘟疫般攀附在每一根枝椏上。它們用麻繩、鐵絲甚至藤蔓絞殺般纏繞樹乾,形態各異卻共享著同一種殘缺美學:紐扣眼珠被剜去的空洞眼窩,棉絮外溢的斷肢殘臂,嘴角撕裂似在獰笑的頭顱,以及被歲月啃噬得如同腐肉的扭曲軀體。這些畸形“果實”層層疊疊,在夜風中發出——
“嘎吱……嘎吱……”
這不是簡單的摩擦聲,而是無數細索勒緊喉管的窒息嗚咽,是腐布相互撕扯的垂死哀嚎。聲波滲入骨髓,裹挾著陰冷惡意,讓整片樹林化作一個永不停歇的悲鳴漩渦。
“下車,結陣!”張清源道長沉喝一聲,拂塵掃過車門的瞬間,裹挾著腐布與泥土腥氣的陰風灌入車廂。眾人如墜冰窖,呼出的白霧在光束中凝成細小冰晶。
踏入林地的刹那,腐殖層在腳下塌陷出詭異的凹陷,粘稠觸感如同踩進腐爛臟器。寒意順著腳踝攀援而上,我甚至能聽見牙齒在打顫的輕響。
“看這樹……”張玉龍的聲音發顫,劍尖指向兩人合抱的巨木。樹乾以違背物理規律的姿態螺旋扭曲,灰白樹皮布滿螺旋紋路,宛如被無形大手反複擰絞的巨蟒。放眼望去,整片樹林的空間都被這種病態扭曲撕裂,每棵樹都在無聲訴說著某種禁忌的痛苦。
“地脈倒懸,陰煞成獄!”張清源掐訣推算,銀眉擰成死結,“五十年鎮壓非但未消怨氣,反而讓地脈邪煞與冤魂相融,此地已成魑魅溫床!”
陳實的平板電腦突然爆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的能量波形瘋狂跳動,如同癲癇發作的心電圖。“能量讀數突破上限!檢測到未知頻段的高頻雜波,來源無法定位!”他急促調試設備的指節泛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影隨形的窺視感。那些空洞的布偶眼窩、扭曲的樹瘤縫隙,甚至腳下軟爛的腐土,都在投射著冰冷的惡意。我的後頸泛起細密雞皮疙瘩,總覺得有無數無形手指在撥弄脊椎。
“好痛……”黃小花突然踉蹌,天罡印的白光劇烈震顫,“是那個女孩!她的怨念被撕裂成碎片,困在陣法裡永世不得解脫……”淚珠滾落她蒼白的臉頰,仿佛在替五十年前的冤魂垂淚。
蟒天花的陰陽鏡泛起混沌灰霧,鏡中浮現出扭曲的怨臉虛影。“陣眼在中心。”她話音未落,鏡麵掃過之處,人偶群突然瘋狂擺動,發出尖銳的吱呀聲,如同被觸怒的蜂群。
眾人披荊斬棘向林中推進,殘破布偶不斷剮蹭著皮膚,腐布黏膩的觸感讓人胃部翻湧。終於,在一片詭異的空地上,我們見到了那座扭曲的祭壇——土石堆砌的平台布滿苔蘚,中央立著個與眾不同的人偶。藍布衣裳洗得發白,兩條麻花辮垂在肩頭,五官完整卻麵無表情,一柄鏽跡斑斑的匕首貫穿胸膛,與它等長的刀刃深深沒入祭壇。
“這是釘魂陣!”張清源拂塵掃過匕首,麵色驟變,“施術者以自身魂魄為引,將女孩冤魂與地脈邪煞釘死在此!五十年怨氣滋養,祭壇已成新的邪物核心,兩者怕是早已融為一體……”
我握緊天蓬尺指向天坑方向,被密不透風的人偶陣與怪樹阻攔。“玉龍,開道!留有餘地!”
“雷來!”張玉龍腳踏七星,雷擊桃木劍迸發藍光,雷紋如活物般遊走。隨著一聲清叱,藍白色雷光撕裂夜幕,十幾個布偶與怪樹在轟鳴聲中化作焦黑碎片。焦糊味與棉絮燃燒的青煙升騰而起,撕開一道短暫的逃生缺口。
然而這無異於捅破了怨氣的膿包。整片樹林突然發出淒厲尖嘯,仿佛千萬冤魂同時撕開了喉嚨。人偶瘋狂擺動,繩索崩斷聲此起彼伏;怪樹如同活過來的巨蟒瘋狂扭動,樹皮紋路如同蠕動的蛆蟲;陰風卷起腐葉遮天蔽日,其中夾雜著無數模糊的哭嚎。
十幾具殘破人偶如離弦之箭撲來,空洞眼窩泛著詭異幽光。蟒天鳳劍光如練,斬妖劍劈開人偶的瞬間,暗紅色黏液如血般迸濺,腥臭氣息令人作嘔。陳實的聲波乾擾器發出尖銳嗡鳴,暫時打亂了人偶的行動軌跡;黃小花高舉天罡印,溫潤白光形成的防護罩與邪物碰撞出刺啦聲響;張清源的金光鞭影縱橫,將漏網之魚擊飛;張玉龍連續引動雷法,維持著即將閉合的缺口。
我們背靠背組成防線,在腥風血雨中艱難推進。每一步都踩在碎布與焦木的殘骸上,身後的尖叫聲如附骨之疽。當最後一株怪樹從視野中消失時,眾人幾乎是踉蹌著跌出了娃娃林。
眼前的景象卻讓呼吸再次停滯——一個深不見底的天坑橫亙在眼前,坑口怪石如獠牙般猙獰,漆黑深淵中湧出的寒氣仿佛要凍結靈魂。而在陡峭的坑壁上,一個巨獸咽喉般的洞口正無聲張開,那就是華承林口中的白骨幽隧入口。
身後,娃娃林的尖嘯愈發淒厲,仿佛無數雙鬼手正從黑暗中伸出,誓要將我們拖回那片死亡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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