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爾突然猛打方向盤，車頭險險避開一棵倒伏的紅鬆。樹乾斷裂處滲出黑色黏液，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順著樹皮滴落的液體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坑洞。後座的師父周進吉神色凝重，將北鬥七星劍插入車廂縫隙，劍身震顫著發出蜂鳴，與車載電台突然爆發出的刺耳電子音交織在一起。
“靈能者，天池的銅鏡會讓你看到不想麵對的真相。”銀白女人的聲音從所有揚聲器中湧出，冰冷而機械，仿佛來自虛空深處。她的話語剛落，後視鏡裡，最後一輛車突然被一道垂直的光牆攔腰截斷。金屬撕裂的尖嘯聲中，小六的乩盤從車窗飛出，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畫出一個個扭曲的星圖，那些線條如同活過來的蛇，在空中遊動片刻後消散。
“屏蔽信號！”我急切地扯下符紙拍在儀表盤上，朱砂符文卻瞬間被藍光吞噬。阿木爾猛踩油門，試圖衝過光牆邊緣。車底板傳來冰塊碎裂般的脆響，低頭一看，那些藍色光粒竟在底盤凝結成尖銳的金屬刺，穿透鋼板擦著我的鞋底劃過，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透過車窗，我看見被截斷的車輛殘骸中，滲出銀色絲線，正在將破碎的金屬重新編織成某種未知的形態。
“它們在加速收割程序！”慧明大師的佛珠突然炸裂，每顆珠子裡都跳出微型飛行器。這些飛行器在空中迅速組成銀白女人的虛影，她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冰冷的弧度。“《華嚴經》記載的‘化境魔相’，竟是外星科技！”慧明大師驚歎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
師父將黑石按在我眉心，冰涼的觸感讓我識海清明。“珊兒，還記得三歲時你在鏡中看到的羽冠人嗎？那不是夢。”他的話語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深處的匣子。那些模糊的畫麵逐漸清晰：年幼的我站在古鏡前，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位頭戴羽冠的神秘人，他眼神深邃，似乎在傳遞著某種重要的訊息。
淩晨三點，我們在天池北坡的祭祀洞前棄車。洞口的玄武岩上，刻著半毀的太陽圖騰，裂縫中滲出的藍色黏液在月光下蠕動，逐漸形成與程祁進腿上相同的星圖。那些黏液散發著刺鼻的腐臭，每一次蠕動都伴隨著細微的“滋滋”聲，仿佛有無數小蟲子在啃食岩石。阿木爾的儺麵突然發燙，麵具眼睛裡流出的不是顏料，而是液態金屬，順著臉頰滴落，在地麵腐蝕出一個個小孔。“這是...天人的迎賓禮。”他聲音沙啞，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洞內的圓形石室中央，六個黑石凹槽泛著冷光，凹槽邊緣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符號，那些符號與我後頸的星圖印記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我將第七塊黑石嵌入最後一個凹槽的刹那，整個洞頂突然變得透明。天池的湖水在上方翻湧，一條由銀色觸手組成的巨蟒正纏繞著古鏡上升。那些觸手表麵布滿細密的鱗片，每一片鱗片都閃爍著詭異的藍光，鏡麵上浮動的不是水波，而是五千年前的戰場投影：頭戴羽冠的薩滿們手挽手組成光牆，金字塔形母艦的光束將長白山主峰劈成兩半，岩石崩裂的轟鳴聲仿佛穿透時空，在石室中回蕩。
“鏡藏水底，月照天門...”師父的聲音發顫，“上古薩滿用自己的魂魄鑄鏡，每道裂紋都是一場戰役的記憶！”藍婆婆突然慘叫著跪倒在地，她竹簍裡的蠱蟲全部爆成藍色光點，在石壁上拚出一行外星文字。那些光點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組成的文字仿佛在不斷變換形態。“所有種子已激活，包括你身邊的。”我心頭一緊，猛地看向小六。
少年的嘴角正溢出銀色液體，乩盤上的符文變成了母艦的導航坐標。他的眼神空洞，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阿木爾毫不猶豫地將火焰長矛穿透其胸口，然而藍色血液在地麵聚成新的小六，咧著金屬牙齒笑：“任珊，你的血脈早就暴露了。”新出現的小六身體表麵流轉著銀色紋路，那些紋路與外星人的飛行器如出一轍。
洞頂的湖水突然炸開，巨大的古鏡在銀色觸手的托舉下緩緩沉入石室。鏡麵映出我的倒影，卻在眉心疊加了一個羽冠人的麵容。胡三太爺的聲音在識海中崩潰：“她是...上古薩滿領袖的轉世！天人一直在找的...鑰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一些從未見過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
銀白女人的虛影穿透古鏡，晶體頭顱中流淌的數據流組成我嬰兒時期的照片。“五百年前，你的先祖偷走了我們的基因圖譜，現在該物歸原主了。”她伸出的手掌穿過我的身體，指尖觸碰到黑石的瞬間，整個石室開始坍塌。石塊紛紛墜落，地麵出現巨大的裂縫，從裂縫中湧出銀色的霧氣，霧氣中傳來無數痛苦的呻吟聲。
“珊兒！快用神遊太虛！”師父將七星劍插入黑石陣，所有靈能者的血液被吸入劍身，在鏡麵上畫出傳送陣。血液在鏡麵上流動，形成複雜的圖案，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我感到靈魂被強行抽離，穿過古鏡的刹那，看見程祁進被綁在母艦的手術台上，胸口的星圖紋身正在吞噬心臟。而他的眼睛裡，映著我作為上古薩滿領袖的記憶碎片：與銀白生物簽訂盟約，用黑石封印地心母艦，最後將自己的靈魂注入銅鏡...
“原來...我們才是入侵者...”意識墜入純白空間前，我聽見銀白女人的歎息，“五千年前的戰爭，是你們的先祖先打破了和平。”純白空間中，無數基因鏈在漂浮，它們時而組合，時而分裂，仿佛在訴說著一個跨越千年的秘密。而我，作為上古薩滿領袖的轉世，似乎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真相的麵紗才剛剛被揭開一角，前方等待著我的，將是更加殘酷的現實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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